三個月前,鄒家喜添了一個大胖小子。這原本是件大喜事,應當鞭炮齊鳴,鑼鼓喧天的慶祝一番,可鄒家人的反應卻讓鄰居們非常不解。
自打從醫院接回孩子後,鄒家人一直深居簡出,很少露面,偶爾出來時,臉上不僅沒太多喜悅之色,反而還有些陰鬱,看起來心事重重。
在面對鄰居們的道喜和詢問時,鄒家人更是支支吾吾,強顏歡笑,似乎有著什麼難言之隱。而最讓人疑惑的是,孩子出生至今已快百天,鄒家人仍沒為其辦滿月酒。
鄰居們的疑惑,鄒家人不是不知道,可卻實在不知怎麼去解釋,他們也想風風光光地辦場酒席,卻怕這個「特殊」的孩子一旦公布於眾,會遭受異樣眼光,被人罵作「怪胎」。
因為這個小名為小紅薯的男孩,一生下來就有31根指頭,15根手指頭,16根腳指頭,每個手上還有兩個手掌,並且沒有大拇指,當手掌和腳掌伸展開時,如同並蒂蓮花一般。
六指之人或許常見,可這足足比常人多了11根指頭,就太驚世駭俗了。這異於常人的長相,如果得不到有效治療,勢必會對生理和心理都造成很大影響。
所以鄒家人至今還未從震驚和悲傷中走出來,根本沒心思去操辦酒席,他們想不明白,小紅薯為何會多出那麼多指頭?更不知道小紅薯未來該如何才能健康成長。
小紅薯的爸爸鄒成林以為這一切都和當地土質有關,因為當地的土地里富含石英、雲母等礦物質,他認為是老婆在懷孕時不小心誤食了這些物質,才導致了小紅薯手腳畸形。
但經過查詢,並無法證實這類物質會導致胎兒畸形。
而且這個山村裡生活著幾十戶人家,人的飲食習慣大都相同,可村裡的孩子從來沒有出現過類似小紅薯這樣的畸形,顯然這個猜想是不成立的。
看著丈夫的小心思,儲應嬌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心裡清楚,小紅薯的多指必定是和自己有關係的,因為她本身就是多指,雖然沒有小紅薯那麼多,可雙手雙腳也各是六指。
從看到小紅薯第一眼起,她就一直在埋怨自己太過大意。因為娘家人里沒有像她這樣多指的情況,她便以為不會遺傳,可不想現在小紅薯的症狀比她還要厲害。
她不是不明白,丈夫之所以那樣說,是不想讓她心裡過於難過內疚,可丈夫越是這樣小心翼翼,她心裡就越不是滋味。
在醫院裡經過診斷後,醫生告知小紅薯的手腳畸形確實是遺傳導致,但要比儲應嬌的情況更嚴重複雜。
小紅薯雙手多指並缺失拇指,雙腳都有三個多指,而且每根指頭都有完整的掌骨和跖骨,這種案例實屬罕見,手術的難度也比較大,不僅需要對手指手掌進行大面積的切除,還需要重建拇指功能。
醫生同時告知夫妻二人,這種情況有一定可能會一代一代地傳下去。
從醫院出來後,鄒成林的心情喜憂參半,喜的是小紅薯在經過手術治療後,可以擁有正常的手腳,憂的是這種多指症有可能會一代一代的傳下去,這無異於一顆定時炸彈,成為全家人的憂患。
鄒成林說,在和儲應嬌結婚之前,他其實就有想過多指症會不會遺傳的問題,可就算已有心理準備,還是被小紅薯的症狀震驚地連著幾天睡不著覺。
但他並未因此埋怨妻子,他心裡清楚,作為母親,儲應嬌比任何人都難過,所以他最近說話一直小心翼翼地,生怕會一不小心刺激到妻子。
可鄒成林能理解,不代表家裡所有人都能理解。鄒成林的姐姐一聽說小紅薯的多指症是遺傳的之後,就火急火燎地從縣城趕了過來。
一到家,姐姐就勸鄒成林和儲應嬌別再要二胎,言語之間,對儲應嬌也頗為埋怨。認為弟弟娶的若不是儲應嬌,家裡現在就不會有這麼大的麻煩。
聽到這種話,鄒成林不樂意了,忍不住在言語上和姐姐爭執起來。他認為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應該想辦法去面對,而不是繼續在這怨天尤人。
看到丈夫和姐姐因自己爭執,原本就無比自責的儲應嬌再也控制不住情緒,跑回房間趴在床上失聲痛哭。
從小到大,她因為異於常人的多指症,不知遭受過多少譏諷嘲笑,直至後來遇上不嫌棄她的鄒成林,生活才總算有了些許明亮的色彩,可不想小紅薯的出生,再次將她推入了黑暗之中。
看著情緒失控的妻子,鄒成林滿眼心疼,坐在床邊輕拍著妻子的背,暖心安慰。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他從來都沒嫌棄過妻子,他知道妻子心裡壓力很大,可是他也沒辦法替代妻子,只能盡力勸慰開導。
到了晚間,為了逗妻子開心,鄒成林更是幼稚地和妻子玩起了手影遊戲,雖然他的演技很拙劣,故事也講得斷斷續續,並不完整,可卻絞盡了腦汁,費勁了心思。
最終,感受到丈夫濃濃愛意的儲應嬌,含蓄地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前方的路就算再崎嶇,只要有一個懂你愛你的人在身邊,又有什麼好畏懼的呢?
被鄒成林的樂觀態度所感染,當地好幾家醫院都表示可以免費為小紅薯治療,只要等小紅薯6個月後,隨時都可以到醫院進行手術,這讓鄒成林一家人頓時感覺壓力小了許多。
人生在世,不可能一直一帆風順,但也不可能永遠處於黑暗之中,命運其實沒有那麼世故,當它看到在災難面前,一家人能互相扶持,不離不棄時,也很樂意播下希望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