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寫過一首《戰城南》,這首詩的最後兩句他說「乃知兵者是兇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這句詩幾句照搬了老子《道德經》的原話:「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 」其實不光老子和李白,古代許多兵書中對於「用兵」一事,都有類似的評價,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大家都認為「兵者是兇器」呢?
先說《戰城南》,這本是漢代樂府曲調,鐃歌十八曲之一,相當於就是民歌曲調,我們熟悉的「將進酒」、「有所思」、「上邪」都在十八曲之列,只是風格各有不同。
鐃歌十八曲:
朱 鷺、思悲翁、艾如張、上之回、翁 離、戰城南、
巫山高、上 陵、將進酒、君馬黃、芳 樹、有所思、
雉子斑、聖人出、上 邪、臨高台、遠如期、石 留。
戰城南屬於是軍樂辭曲,通常都是描寫將士們英勇作戰、馬革裹屍,但是,即便他們為國盡忠、戰死沙場,卻還要遭受某些人的非議,以致於功高賞薄,甚至因功獲罪,大致可以參考岳飛和秦檜,或者為國爭光的運動健兒和鍵盤俠,前者都是英雄,後者嘛……
李白這首《戰城南》,怎麼說呢,托詩仙之福,是這個曲調下最有名的作品,但實話實說,並不是一首能代表詩仙平均水平的詩。
去年戰桑乾源,今年戰蔥河道。
洗兵條支海上波,放馬天山雪中草。
萬里長征戰,三軍盡衰老。
這一段寫唐朝邊塞的將士,他們離家萬里,永遠過著戰鬥生活,從年輕小伙子到白髮老頭子,也許永遠沒有機會回家。
隱隱可以感覺到,詩人對邊塞將士的同情,似乎還有點對統治者窮兵黷武的諷刺。
匈奴以殺戮為耕作,古來唯見白骨黃沙田。
秦家築城避胡處,漢家還有烽火然。
這是第二段,說完唐軍說匈奴,這些「蠻族」不事農業生產,沒有吃的就殺牛宰羊,牛羊沒了就去燒殺搶虐,以代替農耕。匈奴人有田地嗎?當然有,只不過都是白骨田。所以自秦漢起,就在邊境修築起了長城和烽火台,以防止外敵入侵。
烽火然不息,征戰無已時。
野戰格鬥死,敗馬號鳴向天悲。
烏鳶啄人腸,銜飛上掛枯樹枝。
士卒塗草莽,將軍空爾為。
乃知兵者是兇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
最後第三段,是李白對戰爭的悲嘆和反思,也印證了我讀完第一段後隱隱的感覺。
戰爭好像永遠不會停息,士兵在戰鬥中陣亡,戰馬在仰天悲嘶,烏鳶等待著一頓美味的人腸大餐,鮮血染紅了草原,所謂將軍,到最後也不過是一個空名罷了——都是突然的,你的士兵都陣亡了,或者你自己都陣亡了,哪還有什麼將軍?
這是古人對戰爭的諷刺和責怨,所以你看,華夏子孫自古就是熱愛和平的,對待外敵的態度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會輕易動兵戈。當然了,也有些好大喜功的皇帝,取得了一些戰功之後就飄了,要主動出擊,結果……神武如漢武帝,晚年也不得不下「罪己詔」向天下謝罪,
李白的頂頭上司唐玄宗,也是自認為武功卓著,在位期間發動了不少戰爭,以盛唐之國威,也沒有百戰百勝,反而讓邊塞人民和將士長期被戰亂的殘酷包圍。
所以李白寫這麼首《戰城南》,諷刺一番,反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