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记事:上世纪七十年代,食品站的收猪划价员,外号“五等”

2019-05-12   乐亭故乡人

作者:中舍未静

原标题:五等

来源:乐亭文化研究会《读乐亭》杂志

题图来自网络,仅为配图,和本文无关

近悉五等死了,不禁勾起了我的一段回忆,其实他在我的心里早就死过一次,时间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

五等姓什名谁,在我们当地是人人皆知,之所以叫“五等”是人们强加给他的外号。那时国家大力号召养猪,说猪浑身是宝,对国家建设,人民生活有大益,肉自不必说,皮做鞋,鬃做刷子,骨做骨粉……连小学教科书都画得清清楚楚,其实这些都是闲叙,最主要的是利用它排泄废物——粪屎。那时化肥奇缺,它与旧炕坯、人粪屎成了庄稼肥料的重要来源,而它尤甚。农户家家养猪,按工分分红分粮的年头,每养一头猪生产队给计工2分,猪圈攒的粪又论方(立方米)计工,为了尽量多挣几分工。其实这些粪都掺了大量的沙子与杂草,不过是被猪踩匀的。在绝对不允许搞资本主义的年代里,猪却成了农民唯一合法的“资本主义”,即使这样,每户养的最多的也不超过两头,因为猪毕竟是张嘴货,得喂,喂什么?菜(猪草),从地里一点点割来,由于家家割,地皮都光了,有时一个大人绕了半天也割不到一篮子,路跑得倒有十几里。将割来的菜倒在案板上剁碎,用人畜共用的大铁锅烀熟,兑上水,“哗”地倒进猪食槽里,最好的人家往里掺点高粱糠——那是人吃的东西——饿得叽叽乱叫的猪闯开门子便一嘴扎进去呱呱地敦起来,直到大肚子溜圆。严重的营养不良的猪瘦得皮包着骨头,毛子乱 ,几乎都成了佬(僵猪),有的熬不到冬天就冻死了,勉强活下来的,一年多或许只够食品收购站规定的分量130斤。

约摸着养的猪够规定分量时,“五等”便出现了,他是新寨食品站收猪的划价员,到猪圈前一端详,瘦尖屁股、大肚子蝈蝈,开口就是“五等!”这是划价的最低档次,只要主人乐意抓出来就绑了,过了秤,他便用大剪刀在猪身上“卡卡”铰上个记号,然后用生产队的牛车或马车送到食品站。如果碰上稍微胖一点的猪,主人不乐意,让他提提等,他就跳进猪圈故意用手指掐掐脊背,抠抠屁股,然后甩出一句话“忒瘦,不够调级。”——还是五等。一旦主人不卖等他下次再来,就便不用再废话了。不管胖瘦一律五等,并用板着脸的姿态证实他上次划价的权威性。其实,五等四等三等……每等每斤只差二、三分钱,可是乞求五等升一级简直比登天还难。把人恨得干脆在背地里也把他唤作“五等”。

他管的这一片都诅咒他快消失。说也巧,有好长一段时间五等真的没来,竞换了人,人们便笑传:五等死了。这被一个10来岁的小孩子深深地记在了心里,他对五等也恨之有加,因为他家的猪也没有一次超过五等的。可令他疑惑的是过了些许日子五等又出现了,小孩子按捺不住,冲到近前质问:“五等,你不是死了吗?”

五等一怔。

小孩子者,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