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唤醒荠儿菜

2020-03-11   扶风同城

惊蛰唤醒荠儿菜

文/杨云冰

伴随着第一声春雷,疫情防控正在持续向好,宅居的人们蠢蠢欲动,蛰伏于土地深处的虫子们,终于醒来。天地俱生,万物复荣,弱柳泛青,春耕渐忙,惊蛰之后,春暖花开。


关中田园农舍里的春天是最先从泥土里钻出来的,在温阳的抚慰下,土地像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冻豆腐,酥松而滋润,每个毛孔都在释放着春的气息。“惊蛰到,野菜长。”春雷惊醒蛰虫,而荠菜唤醒春天的味蕾。

惊蛰唤醒熬过寒冬的生命。麦苗开始返青,在煦暖的春光里,翠色欲滴,盈盈可人。麦田、路边、渠畔,荠菜蛰伏于大地,恭谨而虔诚地从土地获取温暖与生长的力量,羞答答钻出泥土,探出嫩嫩的身子,泛着泥土腥气的滋味,让离家在外的人魂牵梦绕,留恋不已。

在关中农村人的眼中,荠菜才是真正的报春野菜,农人对荠菜的称谓也带着儿化韵,要知道,这尊贵的一声“荠儿菜”,是关中人对最珍爱的人和物的最吝啬、最走心的昵称,满含着亲情、疼爱、怜惜,如同自己最懂事、乖巧的孩子。


“三月三,荠菜当灵丹。”春天,是吃荠菜最好的时节。一颗荠菜,清香可吹绿满山,每当春风撒起野,儿时的味道仿佛扑面而来。对于那些已远去的乡土,荠菜是记忆中大自然最慷慨的馈赠,即使过去许多年,故乡和故乡的荠菜也深深地刻印在一代代中国人的脑子里,清晰无比。对于无数从乡土走出来的中国人而言,荠菜就是春天,就是童年,就是生活。

荠菜的食用方法也很多样,或凉拌、或包饺子,可随意调剂。《诗经》有云“谁谓荼苦,其甘如荠”,荠菜是最早进入人类食谱的野菜之一。苏东坡对荠菜很是青睐,盛赞之“天然之珍,虽小甘于五味,而有味外之美。”亲自采摘、烹调,有道荠菜羹就叫“东坡羹”;范仲淹在《荠赋》里写自己咀嚼荠菜,竟然嚼出了宫商角征的感觉;辛弃疾则写过“春在溪头荠菜花”。荠菜饺子,是很多人最熟悉的一种荠菜的吃法,一口咬下去,满口的鲜香清口,春天的滋味便在舌尖上了。


荠菜这一古老的物种,历经数千年,自我繁衍,生生不息。我曾细心地观察过路边的一株荠菜,它的叶子、花径都被人车踏裂了,流出了汁水。过了几天,再去看它,这株荠菜居然照样顶着一串尚未成熟的三角果和顶尖未开完的白花,只是根部裂开的地方稍有弯曲而已。看着眼前的这株荠菜,抬眼远望:荠菜吐翠、荠花如雪,与碧绿的麦田相映成趣,不禁对这不起眼的荠菜,油然而生敬意:荠菜,无人刻意栽种,自物种生成时繁衍自今,无论数千年的人类挖采和车马轧踏,也无论自然干旱与其它灾害,它都生生不息,旺盛地生长着,物种遍布全世界。荠菜生于晚秋,长于隆冬,春寒料峭,开花结籽,生命的整个过程都充满了严峻地挑战。稼轩的名句“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是对其不畏初春的寒冷,旺盛生命力的赞歌。

荠菜,是伴着我长大的好朋友。闹饥荒的岁月里,不要说荠菜,就是满身带刺的“牛蹄甲”,难以入口的苦苣菜,也都一扫而光,可怜的野菜们差一点儿绝迹,以至于后辈们在今天都叫不出那些野菜的名字。

岁月更迭,往事不堪回首,城市化的滚滚红尘,多少人儿离开了故土田园,远走他乡,追求更加美好的生活,而儿时的伴侣却仍旧固守在乡村的产业化、集约化的土地上不肯离开半步,难道它们也有祈盼和梦想,也在等待着伊人的回归?


每年的春天,我都要在田野里走一遭,去瞧瞧那些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荠菜。我喜欢一个人坐在田埂上,闭上眼睛合上嘴,只用鼻子和一颗恬静的心吮吸大自然中野菜的幽香。长大的我奔波于城市之间,除草挖菜似乎是一件很遥不可及的事,市场之上随手可以买到各种现成的荠菜,然而吃在嘴里却少了小时的味道,是他们变了味还是我的品味高了,其实细细想来,一切都没有变,只是少了那种麦田除草、挖荠菜的辛劳与收获的心情吧。

低头瞧瞧脚下的土地,最爱的仍是诗意生活的荠菜,它们在蓝天大地之间与清风为伴,与野草为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生在乡间阡陌,踏实做好一株草根,走进繁华,也能荣登大雅之堂。当你咀嚼荠菜的每一片嫩叶之时,你可曾知道它经过多少个风霜雨雪的洗礼,从严寒中走来,在酷暑中老去?


我喜欢荠菜,源于它一出生就挤进春天,围观着一场场别离,它有一颗向阳的心,曾与白云,风霜发生过摩擦,也曾与飞鸟争论过天空的蔚蓝,始终以自身的颜色一心向暖、向上。

一声春雷唤醒沉睡的荠儿菜,让我们从惊蛰开始,爱上生命的搏动,爱上行走在光阴里的自己和众多的生命,我愿意做一株荠菜,在心底植下绿色的生机,将明媚绽放在心里,静静的成长,悄然的盛开,无论被人忽视与否,做真实的自己,不辜负岁月年华,将美展现在属于自己的季节。

图片来源:网络

来源:扶风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