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街的那棵土槐树

2020-02-04   扶风同城

后街的那棵土槐树

原创 朱宏让


炎炎夏日,持续高温,实在没个好去处,我便回到了老家,饭后无事,常常提一把躺椅,去后街上乘凉。

后街原本是条粪土街,自从农村改厕实施了水茅化,街道也就名存实亡了,平日里很少有人过往。粪土街东西走向,北侧是2米多高的塄坎。塄坎上面曾是各家各户的碾麦场,如今除了堆放柴草外,大多种了菜。土街里杂草丛生,槐树、桑树、楸树、速生泡桐等各种树木恣意疯长,一些农户还在路边栽有杏树、桃树、柿子树等果树。到了夏秋季节,金灿灿、黄澄澄、红彤彤的果实掩映在翠枝绿叶间,竞相展现姿容,好看又诱人。当然,这里的树木自然成了鸟儿们的栖身之地,每天晨曦微露,人们还在睡梦中,鸟儿们便啾啾喳喳一展歌喉,清脆的鸣叫声此起彼伏。

在这些树木中,有一颗土槐最为高大,长在我家后院,现在已经有五把多粗,树冠郁郁葱葱,浓密的绿叶遮住了刺眼的阳光。盛夏世界,正是土槐扬花的盛期,一嘟噜一嘟噜的槐花从枝间轻轻垂下,清香弥漫。一阵风儿吹来,飘飘洒洒落下许多细小的花瓣,白白的,恰似雪花从天而降。躺在树下,我闭目养神,静静地享受着这份独有的恬静。

这棵土槐树起初长在田坎边,细细弱弱,高不到一米,粗不过食指,树身弯弯曲曲,很不起眼,现在想来,甚至有点丑陋。有一次,我与父亲劳动回家时,偶然就发现了它,墨绿色的树杆表皮上,长着许多微微凸出的小白点,父亲执意要把它移栽回家。父亲说,别看它丑,但它是国槐,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它就长成遮风挡雨的大树了。当时,年幼的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回家后,父亲在头门旁右首位置挖了一个水桶大的坑,然后倒入一大盆水,等水渗完,填上了几锨细土后,才将树根放进去。我按住树身,父亲东瞅瞅,西瞧瞧,指派着我挪动摆端后,再一锨一锨地覆土填埋,用双脚绕坑沿踩踏瓷实,最后又倒了满满的一桶水,看着土层上咝咝冒起水泡儿,父亲这才拍拍粘在手上的泥土,自言自语地说,这儿向阳,肯定能活。以后的每年春季,父亲总要用竹竿和绳子将它扶端直,仔细地修枝掉旁生的剪杈,让它茁壮成长。

光阴荏苒。不知不觉,十年过去了,那棵土槐树也长到了碗口粗。每到夏天,浓郁的树冠投下巨大的阴凉,吸引着村子里的乡亲们来树下乘凉、谝闲。不幸的是,这年秋上,父亲得了个紧病,撒手人寰。后来,村上统一规划,整修街道,要求各家门前统一栽植红叶李,其他杂树必须砍掉。槐树是父亲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念想,也是父亲持家守业的见证,我决定无论如何也要保留下来。一直默默关爱着我的叔父知道了我的心思,趁我上班不在家,借来锯子,自己上到树杈,将树冠的分枝一根一根锯掉。为了保证栽活,叔父十分小心地在土槐树周围挖出一个大坑,留出一个圆圆的营养土球。后来我才听说,为了移栽这棵大树,叔父忙活了整整一天,叔母劝都劝不回去。那年,叔父已年过六旬,他是怎样骑到树杈上去的?又是怎样把一颗大树搬运到后院并移栽成功的?到现在,叔父也没有告诉我。如今,每每见到越发清瘦苍老的叔父,我的心中就充满了无限亏欠。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爬上了头顶,斑驳的树影洒落在身上,有丝丝缕缕的风儿轻轻掠过,空中飘下细碎的槐花,不一会儿功夫,我的身上便罩上了一层细密的白色花瓣。我打了个激灵,突然就躺不住了。这么热的天,叔父在干什么?想到这里,我赶紧起身,给叔父泡上了杯清茶,我想邀请叔父也到槐树下来坐坐,叔侄两人一同享受这绿荫下的清香与凉爽,岂不美哉!

作者简介


朱宏让,扶风县城关镇万杨村人,曾任岐山县残疾人联合会理事长。多年来,在繁忙的工作之余,钟情文学,先后在《中国残疾人》《陕西农村报》《宝鸡日报》《秦岭文学》等发表文学作品。与赵林祥合作出版的长篇纪实文学《爱不流泪》荣获首届陕西慈善文学一等奖,出版有个人作品集《我伴残荷听雨声》《彩虹》。

来源:岐山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