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丨作者：村姑陈
《1》
初始喝牛栏坑肉桂时，是它在茶圈里小有名气的时候。
彼时，善于捕捉风向的茶商，已经在天心村挨家挨户地搜寻牛栏坑肉桂。
喝了三两家人的牛肉，确实是一款自带高级感的茶，有火起来的潜质。
茶桌上，主人非常主动地为我们介绍牛肉的特征，是“青草香”。
青草香？
一家人是这么说，另一家人也是这么说，后来似乎有牛肉的人都这么说。
我有些愚笨，一开始体会不到他们所说的“青草香”。
难道是因为我不是头食草的牛么？
我可以喝到花香、果香、桂皮香、奶香、糖果香，各种神奇的香，唯独就是感受不到“青草香”。
后来，我发明了一种理解：“青草香”应该是喉底泛上来的凉丝丝的感觉吧。
在不同场合说出来，好像也没人反对。
于是我默认了这种对青草香的理解。
后来，喝岩茶的范围开始无限扩大，喝过了慧苑坑、倒水坑、流香涧、悟源涧等坑涧茶，惊奇地发现，有不少坑涧茶里都有那种喉底清凉的感觉，跟牛栏坑肉桂带给我的“青草香”的味蕾记忆极为近似。
怎么回事，不是说“青草香”是牛肉的特征吗？为何别的坑涧茶也有？
这下又有疑惑了。
难怪世人常说，岩茶，是越喝越糊涂。
《2》
一个小男生给我解了惑。
他是天心村人，老实沉稳范儿的。
而且还是茶学系毕业的，跟着父亲做茶十几年，现在能独挡一面。
他家有不少核心的正岩茶山，例如竹窠、九龙窠、碧石岩等等。
想来是科班出身的缘故，对于岩茶的见解，他总能聊到点上，很多茶农说起来模棱两可的问题，他可以大胆地给出看法。
于是，我抛出了“大家都说牛肉的特征是青草香，你觉得青草香是一种什么香？”的问题。
他略微思索，回答说，“应该就是山场味吧。”
随后他又说，“把青草香定位为牛肉的特征并不对，青草香是山场气息的呈现，除了牛栏坑，还有别的坑涧形态的山场也能出这个味道。”
此话一出，我恨不得跟他击掌。
这真真说出了我的心声。
青草香跟花香、果香、桂皮香不同，它的形态飘忽，似乎是一种气态的样貌，它通过喉咙返回到鼻腔时能有所感知。
很多时候我们就算捕捉到了这种香气，也会一晃而过，不做多想，没有把这种气息和“青草香”关联。
青草香，究其所有，应该是一种类似薄荷的清凉和馨香。
它对于牛栏坑肉桂来说，只能作为山场气息的辅助呈现，而非主要特征。
它其实就是山场阴湿山木繁茂而造就的环境气息。
在茶汤入喉时，形成丝丝冰凉感，吐纳之时茶香幽远，清韵绵长。
但是，如果是山场气息对标的青草香，那么牛栏坑肉桂有，其他坑涧茶也会有。
是不是可以说坑涧茶的特征就是青草香？
《3》
小男生又给我补课了。
他问，“如果是有形的青草香呢？”
他拿出一款去年的斑竹窠老丛，焙过一道火一直放到现在没有复焙。
按照他的说法，是该返的青都返干净了，该吐的水汽也都蒸腾了，目前处于一种自然干燥转化的状态。
现在有不少茶农喜欢把去年的毛茶留到隔年再焙，据说成品效果很好，也是这种思路。
这款老丛一入口便有青草香，类似春雨过后山谷里散发出的青草混合着泥土的新鲜湿润的味道。
他指着这杯茶问道，“喝到青草香了吗？这也是一种青草香吧！”
我细细辨去，是老丛草本纤维混合着山场气息，还略微带着轻火功的青涩感，三者结合便成了一种独特的青草味。
这真是能喝得出的“青草香”——像花香、果香、桂皮香那样有形的，可以用味蕾感受得到气息。
总结出来就是：无形的气态似的青草香用鼻腔感受，那是山场气息；有形的液态的青草香用味蕾感受，那有可能是茶叶品种或者工艺产生的味道。
《4》
其实，把牛栏坑肉桂的特征定位成“青草香”是一件蛮危险的事情。
要知道，有形的“青草香”是可以人为创造的，就像那种下雨天创造出来的“苔藓味老丛”一样。
我就亲眼见过有人把茶叶返青出来的黏糊糊的青涩感说成是青草香，再加以声情并茂的演绎，一款带青草味的“牛栏坑肉桂”便被凭空捏造出来。
商人最擅长演绎和延伸。
他们可以从青草香中延展出苔藓香、菖蒲香、薄荷香、鱼腥草味等.....
那些带土腥味的外山茶被说成有青草混着苔藓混着泥巴的腥味，四舍五入之后，便是活脱脱带着青草香的牛栏坑的味道。
很多年前，牛栏坑肉桂日渐风靡之时，武夷山一位茶叶专业人士就说过，“牛肉是什么特征？谁也无法给它下定论。”
这其实就是“白马非马”。
最好的结果，其实就是，既不肯定“青草香说”，也不给牛肉特征定性。
一旦定性，就能仿造，就能滥大街。
牛栏坑肉桂，其本质是肉桂，首当其冲的应该是肉桂的特征，至于还有其它的香气、味道、气息，那也只是辅助。
若单纯把寻找青草香作为判断牛肉的标准，那么，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你会发现，满大街都是青草香牛肉。
甚至，还有人抢注成为商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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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陈茶事村姑陈，专栏写手，茶行业原创新媒体“小陈茶事”主笔，已出版白茶专著《白茶品鉴手记》，2016年-2020年已经累计撰写超过4000多篇原创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