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一场新冠疫情,改变了全国所有人的生活。
年初时没人能想到,症状看似普通流感的新冠病毒,最终可以导致全国各地企业停摆,物流停滞,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而早在2007年,纳西姆·塔勒布就用他的作品,告诫过人们,从“不可能沉默的泰坦尼克”,到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人类一次次被所谓意外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本被认为预测到金融危机的“神作”,就是《黑天鹅》。
黑天鹅事件,有三大特点:稀有性,影响重大,事前难预测但事后可解释。
正如这次新冠疫情,上一次发生大规模的疫情还要追溯到17年前的非典,可这次造成的各方损失巨大,即使如今有多种关于疫情出现和蔓延的解释,但没有人能预测类似疫情还会不会发生,又会在何时何地爆发。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黑天鹅”事件的发生呢?
塔勒布提到了人类思维的三重迷雾:
我们总以为能理解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试图去讲故事、找因果、做分类,甚至以此为基础来预测未来。
黑格尔说:“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学到任何教训。”
就好像这次的新冠疫情,比起非典,医学上无论找到多少两种病毒间的生物学差异,都不能改变人类却依旧在犯17年前的错误:
2002年,吃野味,2019年,还在吃野味;
2003年,逃离北京,歧视广州人,2020年,逃离武汉,歧视湖北人;
2003年,为不让车辆外出挖断国道,2020年,各村庄强制封路;
2003年,板蓝根一战封神,2020年,双黄连一夜抢空。
科技在进步,经济在发展,可人们的认知却固步自封。尤其是一些经历了非典的长辈,比起当年还年少无知的年轻人,更多了一份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
前几天当当网总裁俞渝那封公开信中,就信誓旦旦地称,自己也经历过曾经的甲流,一家近30人外出旅行。他的丈夫回京后得了甲流,大家也都没事。
“多数病人病情相对较轻,没问题,休息、对症以后都会好转,可以痊愈”。
正是因为当当网由上至下的防控不力,导致复工三天后有员工确诊,60多名员工被隔离,负责人还受到约谈。
平日里忙不停地转发各种所谓养生常识的大叔大妈们,疫情当头说“当年非典不也这样过来的,没什么大事”、“戴什么口罩啊,又不是病人”还是他们。
越是自以为是的理解,在“黑天鹅”面前会摔得越惨。
甚至对过去自以为最细致全面的研究,也只会给我们带来自以为理解的错觉。
塔勒布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有人把拜神的人在沉船事故中活下来的画像,给无神论者看,证明是祈祷保护了拜神的人逃脱死亡。
无神论者问:“那些拜神却被淹死的人的画像,在哪儿?”
这就是沉默的证据,也叫幸存者偏差。
我们只看到了一个行业中金字塔尖的幸存者,却没有看到更多在往金字塔上爬时摔死的牺牲者,因为每个人的眼光都有所局限,都只能看到事物的一部分。
尤其在那些赢家通吃的行业,最当红的演员赚的收入可以抵得上十几个最顶尖的会计师,但饿死的演员比找不到的会计师也多得多。
亚里士多德把悲剧定义为,人的致命缺陷导致的可怕结果。
一叶障目的狭隘,无疑就是人的一大缺陷。
金字塔上的天之骄子,在自传里把他的成功归结到勇敢、努力和各种优秀品质,因为他们是幸存者。
而如果我们也把幸存者作为普遍参考,忽视沉默者们遭受的风险;
把幸存者们被拿来大书特书的幸存原因,归结为成功的必要甚至唯一条件,那我们必然会因此受到惩罚。
马云和蔡徐坤的出现,是必然,但马云能成为“马云”,蔡徐坤能成为“蔡徐坤”,却是偶然。
我们总结他们成功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人类天性使然。
我们,需要一个原因,需要一个解释。
“叙述谬误指的是,我们无法在不编造理由或者强加一种逻辑关系的情况下观察一系列事实。”塔勒布如是解释。
因为人的天性喜欢有序,喜欢确定而准确的东西,最终导致的结果是,我们通过叙述和表达,扭曲了事实,还自以为这就是事实的真相。
为什么我们从新闻中得到的信息,会和真实事件大相径庭?
为什么我们在课堂上学到的知识,在工作中无法自如运用?
因为这些信息和知识,全都是经过加工的产品。
为了便于我们阅读和理解,有的做了过分的简化,有的做了不必要的分类,有的甚至做了二次创作,只为了让它成为一个更符合我们直觉逻辑的故事。
信息压缩,造成信息损失;
事后归因,降低事物复杂性;
刻意追求确定,低估黑天鹅出现几率。
最终让我们受到了黑天鹅的必然惩罚。
一只火鸡每日都被喂养丰盛的食料,这样幸福安宁的日子持续了1000天,却在第1001天被主人宰杀,成为了感恩节桌上的大餐。
过去1000天的经历,不是经验,而只是危险的误导。
即使第1001天风险兑现,在统计数据里,也不过是一个波动的异常值。但恰恰是一场意外,直接让火鸡送了命。
塔勒布说:“我们从重复中学习,但忽略了从未发生过的事件。”
我们喜欢准确,可越准确的东西,越可能只是局部,并非事实的全部。
一条言简意赅的所谓现场报道,一个十几秒的所谓现场视频,不在现场的我们永远不知道背后还隐藏了多少被截取被过滤的信息;
我们喜欢稳定,但越是表面稳定,越无法承受危机。
收费站收费员,很多人眼中稳定闲散的“好工作”,在地头收费站取消后,围堵领导讨要说法,一句“除了收费啥也不会”刺痛了无数人的心;
大型煤矿国企,曾经资产高达800亿,在短短两年内资不抵债,2.4万人失业,生活窘迫。
我们喜欢故事,但情感冲突越强烈,越让我们看不清真相。
911带来的视觉和情感冲击,让人悲愤,全球各地加强了民航安检措施,可环境问题才是年杀死人类最大的凶手。可是这些证据不会说话,而只沦为了一个个统计数据。
与其说黑天鹅事件是一场天灾,不如说它暴露了人们长此以往的弊端。
即使黑天鹅难以预测,塔勒布还是给出了一些应对原则:
不要迷信所谓的大牛预测。
没有波动,可能是最大的风险。
风险投资的风险我们往往会做好预期,而那些“大而不倒”的金融机构看似稳定的表面下,才蕴含着巨大的风险。
因为即使意外发生,他们也认为这只是意外,并不会想,很可能是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产生了问题
既然不能准确预测,就不要在预测上花费太多时间。
何况,我们不需要了解事情出现的概率,而只需要了解其带来的影响。
下一场疫情什么时候会来?
下一次疫情可能发生在哪里?
下一轮经济危机会波及什么人?
这些都很难预测。
但我们可以从后果和影响出发,从多个预防的层面,找到减少灾难给我们带来负面影响的途径。
我们无法预测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但我们可以从今天开始,为在可能的意外中,最大程度保护生命和财产,做好准备。
最领先的气象专家也无法预测下一场地震,但经历过地震的国家和人民,都可以提前设想好应对方法。
从国家政府的角度,如何建议一个完整的应急体系:
如何既保证群众的知情权,又不让谣言散播带来恐慌?
学校平日里该如何做好对学生的自救教育?
政府层级间,如何高效有效地传递信息?
意外发生后,如何引导企业逐步恢复生产,对受害群众提供怎样的救助保障?
对个人来说,不同的人抵抗风险的程度也截然不同。
塔勒布提出了两条建议:
这次疫情中,很多人开始感叹自己有一套房,有一辆车,有一定存款,有一份副业的好处。而那些在此次疫情中冲击最大的个体,也多是平日里就靠一份死工资,还负债累累的人。
那些看似没必要的冗余,很可能在关键时刻就能拉我们一把。
塔勒布提出一种投资模型,把我们的财产中85%-90%的部分投资到几乎无风险的地方,比如国债;而剩下的则投资到高风险领域,比如期权等。
既然剩余10%-15%的财产损失,是在我们可控范围内,那我们就完全不必担心可能的风险带来的冲击。
与其纠结风险几率,不如冒可估量之险。
去前两年有句话特别火,叫“越努力越幸运”。
我们无法预测和掌控运气,但我们可以通过充分的准备和最大的努力,来迎接正面黑天鹅。
更重要的是,能始终保持开放的心态,即使对于再确信的事情,也要留一个怀疑的缺口。
桥水基金创始人在《原则》中就提到了保持头脑开放的重要性。
“你看到的情况,很可能不是最符合事实的情况。头脑极度开放时一种能力,可以有效探析各种不同观点和不同可能性,而不是让自我意识或思维盲点阻碍你。”
不要把知识和信息当成现实,我们要学会在不确定性的状态下生活,甚至利用不确定性创造机会。
这个世界,唯一永远不改变,是不停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