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名画里的医学史 看见瘟疫之前、人人平等

2020-04-25     udn说台湾

新冠肺炎疫情在欧美各地迅速蔓延,封城令之下,原本熙来攘往的闹区街头,如今萧索冷清,连各国皇室成员都无法幸免,宛如见证一场新世纪瘟疫的到来。西方艺术史中,有众多以瘟疫为题材的画作,提醒世人以古鉴今:疫病之前,人人平等。


高医神经外科主治医师李昆兴多年来透过名画的故事,带领学生深入浅出了解医学,也培养医学生透过画作观察细节的能力。他分析,欧洲遭受中世纪黑死病冲击,画作题材常呈现生命的脆弱与无常,但即使到了现代,人类面对新兴传染病,还是陷入“瞎子摸象、不知何时轮到自己死掉”的恐慌。


面对黑死病恐惧 绘画、宗教展现抚慰力量

台南奇美博物馆馆藏“圣母玛利亚、耶稣婴儿与圣塞巴斯汀和圣洛可”作品,由义大利画家萨巴提尼于1524年创作,是当时天主教会祈求瘟疫快点结束的祈愿之作。圣塞巴斯汀和圣洛可是瘟疫患者的守护者;画面中,圣赛巴斯汀遭箭射中流血、双手反绑树后,圣洛可手指大腿上因黑死病而导致的疮疤,显现当时黑死病阴影仍笼罩世人。


奇美博物馆导览员王甫山说,黑死病自中世纪爆发以来,数百年间在不同时间袭卷欧洲不同地区,对人口造成的“大灭绝”难以估算,在科学及公共卫生体系尚未建立前,绘画与宗教在疾病肆虐时,同时扮演抚慰人心的强大功能。


16世纪荷兰画家老布鲁格尔(Pieter Brueghel the Elder)受教会之托,绘制大型宗教壁画“死亡的胜利(Triumph of Death, c. 1562)”,不只描述疫情的严峻,也显现当时众人对黑死病的无尽恐惧。


尸横遍野的画面中,有狗在舔舐已死小孩的脸庞,亡者不只农民、军人,连君王、贵族、主教、地主也无法幸免。濒死国王手中抓着象征权柄的酒杯,站在垂死主教身旁的骷颅人,将其红帽拿下来戴在头上,更挥刀砍向各行各业的民众,整幅画俨然地狱场景再现,警世意味浓厚。


教会委托让瘟疫入画 拉高对宗教的倚赖

高雄市立美术馆馆长李玉玲表示,艺术品创作有其时代背景与社会功能,欧洲中世纪爆发黑死病,造成数千万人死亡,当时教会委托许多画家,将大型瘟疫入画,透过恐怖、痛苦画面,彰显生命无常,也意欲拉高人心对宗教的倚赖与信仰。


当观者在教堂中看到这幅充满死亡意象的作品,感受到的是“人在疾病前都是平等的”。对照当前新冠肺炎,感染者从美国知名演员汤姆汉克、多名欧洲皇室成员到英国查尔斯王子、英国首相强生,连西班牙红公主都感染肺炎过世,更令人感叹生命无常与疫情的无所不在。


另幅创作于17世纪的“伯根地公爵夫人和她的小孩”,公爵夫人玛丽亚·阿德莱德(Adelaide of Savoy)长子早夭,在画中以天使形象现身,身为皇位继承者的二子、公爵夫人及公爵,后来陆续染上麻疹相继去世;她怀中的幼儿安茹公爵(Duc d'Anjou)最后继承皇位,成为路易十五,显示当时连卫生、医疗条件相对优渥的皇室家族,也难敌传染病的侵袭。


创作于17世纪的《伯根地公爵夫人和她的小孩》,画中人物除公爵夫人怀中幼儿安茹公爵(Duc d'Anjou)继位成为路易十五,其他人不是早夭,就是相继染上麻疹去世,显示连卫生、医疗条件相对优渥的皇室,也难敌传染病侵袭。图/奇美博物馆提供


警世记录当下 成现代卫生教育滥觞

法国画家尼可拉斯普桑(Nicolas Poussin)1630年以巴洛克画风绘制的“阿什杜德的瘟疫(Plague of Ashdod)”,是以旧约圣经故事为基底创作,但普桑所在的义大利,当时正遭米兰大瘟疫袭击,在伦巴底、威尼斯和那不勒斯等地区,造成约数十万人死亡,与如今正笼罩在新冠肺炎疫情恐慌中的义大利,状况如出一辙。


普桑创作时,精准诠释这场瘟疫舞台剧中每人所扮演的角色。画中,有人因尸臭掩鼻,有人阻止幼儿去吸吮死去妈妈的奶水;在当时,科学对疾病仍有许多未知,但已开始探讨病毒是否会经由呼吸道及空气传播,尝试将公共卫生及卫教等观念融入到画面中。


李玉玲说,普桑画作中的每个人各司其职,沉浸在面对疫病的痛苦中,姿势、色彩充满震撼性,当时人在罗马的他,透过教会资助,以类似战地记者的视角,画下米兰大瘟疫的氛围,也让罗马人得知当时疫情惨况。


西班牙流感袭击 艺术家用画表达切肤之恸

奇美另幅馆藏画作“祈愿”,是由法国写实画家威廉雅杜夫布葛赫在1865年所绘,画中罹患结核病的婴儿,正是象征布葛赫的5岁女儿,他寄情画作,祈求圣母保佑女儿痊愈,但女儿仍不幸于隔年过世。


奇美馆藏《祈愿》,是由法国写实画家威廉雅杜夫布葛赫1865年所绘,布葛赫透过画作祈求圣母保佑罹患结核病的5岁女儿痊愈,但其仍不幸于隔年过世。图/奇美博物馆提供


自黑死病在欧洲造成人口大灭绝,数百年来,欧洲人似乎误以为瘟疫早已不存在;1918年再度爆发的西班牙大流感,造成欧美地区2千万人死亡,当时在维也纳的一帮表现主义画家,遭该波疫情严重折损,包括以金箔创作出《吻》的古斯塔夫·克林姆克林姆(Gustav Klimt),也在该年初罹患流感病故。


克林姆弟子、奥地利表现主义画家艾贡·席勒(Egon Schiele)年仅28岁,怀有6个月身孕的爱妻艾蒂丝(Edith)染病死亡,3天后席勒自己也撒手人寰。在那3天中,他仍持续画出多张妻子过世前的脸部特写素描,流露疫病中失去亲人的哀痛。


李玉玲表示,当时艺术创作形式已从过去的警世者、记录者,转而描绘自身经验的私密感受,呈现一种地域性灭亡下人类的震撼与警醒,以及失去亲人与爱人的切肤之恸。


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夺走欧美地区2千万人性命,28岁奥地利画家艾贡·席勒(Egon Schiele)画下妻子过世前病容,3天后他自己也撒手人寰。图/取自网路


新冠疫情 再度改写当代文化面貌

李玉玲说,艺术史上关注的流行疾病主题,到了近代多转化为环境议题,经常探讨疾病原因究竟是病毒?还是人为消耗环境的结果?新冠肺炎爆发前,大家从未感受到疾病也可以是生活中的恐惧与焦虑,随着疫情愈演愈烈,可预见疫情将会是当代艺术家回应、处理的议题之一。


战争与瘟疫都在历史上造成人类大规模死亡与冲击,在全球化浪潮下,人类深知很多事情不再是人定胜天,未来须进一步思考的是,西方现代化主导下的世界观,是否要重新翻转?


奇美博物馆导览员王甫山观察,从艺术看历史上几次流行疾病,除了要警惕世人,也同时提醒我们要有开放的心;欧美电影过去经常探讨传染病发生后的人性恐慌面,从这次新冠肺炎,可看到民众及知名人物染病后,都会透过自媒体记录、直播,安慰大家冷静、不要恐慌,“这是70亿人类正在共同经历的事情,相关表现形式,都将成为未来的历史和艺术史”。

文章来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hans/LJShs3EBfGB4SiUwS08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