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画里的中国秘密

2020-02-04     我是王不二



鲤鱼无处不在

鲤鱼在中国文化生活中无处不在,我们在南方北方的门柱、砖雕、屋顶、窗花,剪纸、雕塑、织品、器皿上都可以看到鲤鱼。过年时,很多中国人都要在家中贴上这样一幅画,鲤鱼、荷花和粉嘟嘟的童子,这幅烂遍街的画为什么深得中国人喜欢? 因为这幅画和中国文化、宗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幅画像一个陈旧的谜语,谜底却风光无限!

荷花还是童子

传统文化的表达在不同的历史阶段呈现不同的样式,这幅画就是如此,这幅画表达的是荷花和童子吗? 不,这幅画表达的是鲤鱼。

中国人改变了鲤鱼的命运,鲤鱼进而改变了中国的很多事、很多人,改变鲤鱼的命运的第一个人是他。

老子

一点敬畏,一点不理解,文化象征物才会产生,鲤鱼就是这样。道教在秦汉之际兴起,道教的太极图,一黑一白两条鱼代表阴阳两极,阴阳鱼就是鲤鱼的形变,但老子先生可能是鲤鱼崇拜的强化者,不是发起者。


“鱼跃拂池”是《礼记》中记载的王公级葬俗,鱼型饰品挂在逝者的棺椁上,殡车运行时,鱼饰因震动而摆动,故称为鱼跃拂池。商朝武丁妻子-妇好就是采用的这种葬俗,妇好墓中有121件鱼形随葬品。



但这不是最早,崇拜甚至可能更早,也许中国人对鲤鱼的关注起源于大水灾时代,大禹治水,鲤鱼能在水中自由游动,让备受水灾之祸的人们对鲤鱼产生了敬畏,留下深刻印象,认为它能够镇压水患。

《诗经》:"岂其取妻,必齐之姜;岂其食鱼,必河之鲤",春秋时,鲤鱼很受欢迎,鲤鱼很贵重,送鲤鱼是厚礼。鲁昭公送鲤鱼给孔子,孔子名其子为孔鲤,但这以后鲤鱼的意义开始了不同。

阴阳神使

改变鲤鱼命运的还是道教,道教主宰了中国神话系统,秦汉也是道教群仙的出生年代,神仙当然也要有交通工具,鲤鱼就是很多神仙的坐骑。

《列仙传》:琴高,…行涓彭之术,…后辞入涿水中取龙子……果乘赤鲤来。

《列仙传》:子英,善入水捕鱼,得赤鲤,爱其色好,持归着池中,…遂生角,有翅翼。鱼言:我来迎汝,汝上背,与汝俱升天。子英上其鱼背,腾升而去。

西晋崔豹《古今注》也说∶…赤鲤为玄驹,白鲤为黄骥,黄鲤为黄骓。


道教认为,鲤鱼是天地两极,阴阳两界的神使,在更体面的坐骑--龙的观念出现后,道士们认为龙的前身是鲤鱼,鲤鱼通过考验就会变化成-龙,故事就发生在龙门。

龙门山前

中国文化里的鲤鱼专指黄河鲤鱼,古人对鲤鱼的生理特征很赞,整齐的鱼鳞,在水底生活但可在水面上跳跃,强大逆水游动能力,黄河浑浊,而鲤鱼生长良好,且黄河鲤鱼鳞片呈金色,古人发现金色鲤鱼常逆水上朔,在龙门瀑布跳跃,所以古代人认为鲤鱼跳过龙门即可化龙升天。


"龙门山,在河东界,禹凿山断门一里余。黄河自中流下,两岸不通车马。每岁季春,有黄鲤鱼,自海及诸川,争来赴之。一岁中,登龙门者,不过七十二。初登龙门,即有云雨随之,天火自后烧其尾,乃化为龙矣。"

(现在鲤鱼不能化龙的原因,一则是解放后动物不能变化了,二则是没有瀑布了,想跳也跳不过去了,笑)

鲤鱼成为道教圣物,鲤鱼被神化也惹上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事,影响了很多人和很多家族,甚至国家命运。

鲤鱼之谶

鲤鱼影响了东晋的国家命运,《搜神记》:晋武帝太康年间,两条鲤鱼出现于武库屋上,有人认为:"武库兵府,鱼有鳞甲,亦是兵类也。鱼既极阴,屋上太阳,鱼见屋上,象至阴以兵革之祸干太阳也"。后来十年之间,晋惠帝初年,皇后之父杨骏被诛杀,杨皇后废为庶人,元康末年,贾后专制,谤杀太子,也被诛废。

鲤鱼成为驱除妇人专政的借口,"母后之难再兴,是其应也"。这个时候的鲤鱼象征女性,但后来鲤鱼又成为男性的象征了。

鲤鱼家族

鲤鱼还成就了一个延续四百年的著名门阀家族,“卧冰求鲤 ”东晋的著名事件让鲤鱼再次被神化,我们可以说鲤鱼为王祥家族开启了未来,这个家族后来演化成了中国历史上有名的琅琊王氏,在东晋权势熏天,"王与马,共天下",王羲之就是琅琊王氏。


极盛时刻

鲤鱼是龙的前身,唐朝更热衷,主要原因是唐王室认老子为祖宗,唐王室老子封为"太圣祖大道玄元皇帝",唐高祖武德八年把道教定为三教之首。唐代把权势、身份都和鲤鱼联系,用鲤鱼形的"鱼符""辨尊卑、明贵贱"。象征高升显达的“烧尾宴”很流行。唐代用法律把鲤鱼定为国鱼,玄宗两次下令"禁断天下采捕鲤鱼",捕鲤鱼必须放生,有敢贩卖"杖六十"。民间也有大诗人李白母亲浣纱有金色鲤鱼跃入篮中而生李白的传说,鲤鱼成为诸鱼之首,极尽尊荣。

宗教和权力让鲤鱼崇拜更具权威,鲤鱼更加神化,更加普及,但其实,人们爱鲤鱼是因为它可以变成龙,到元朝,龙和鲤鱼的关系不再那么明确后,鲤鱼不流行了。但这并没有影响到民间,信仰惯性依然还在,甚至日本悬挂鲤鱼旗也受到的是鱼化龙的影响。


新的时代到来了,鲤鱼还是鲤鱼,但已经不是老子先生的鲤鱼了,鲤鱼的新含义是一个偶然事件引起的,事关今天我们看到的这幅年画。

年画里的秘密

连年有余这幅画的真面目就是古代的一张软性色情画,是隐晦的生殖崇拜,鲤鱼繁殖力强,鱼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征,莲花是女性生殖器的象征,莲子就是古人们希望的多子多福,子孙满堂。但为什么今天这幅画又被称为“连年有鱼”?


杨柳青的噱头

在天津杨柳青,年画商人为销售更多画想了一个噱头,中国上古和中古音韵中“鱼”的音与“余”并不同,清朝才出现了谐音字,年画商人利用谐音把这幅画再命名,把主角从不太流行的鲤鱼变成荷花和童子,“鲤”成了“礼”“利”,“鱼”成了“余”,这就成了“吉鲤(利)有鱼(余)”“年年有鱼”,鲤鱼这个道教圣物就是这样被一个年画商商业了。

结语

中国很多不起眼的小事物都有着悠久的缘起,厚重的内涵和曲折的变化。鲤鱼被封神,被崇拜2000千多年自然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影响,这幅画最不容小觑的是,这幅画其实就是中国古代鲤鱼崇拜的一个遗存。

鲤鱼,在中国历史里曾叱咤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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