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江伟
关于华夏文明的起源和规律,笔者用“游牧奴役农耕,而后融入农耕”来描述,一再指出,华夏文明虽有“农耕文明”之称,却是游牧文化为内核形成的。
这是因为,整个华夏文明起源过程中,游牧民族一直处于统治者的地位,甲骨文最初表达的也是多音节的有倒置语序的黏着语,即广义上的阿尔泰语(包括古羌藏语)。
认识和理解这个规律非常重要,否则就会在考古实践中,把来自游牧文化的礼器,误认为是“农具”,举例如下:
浙江绍兴博物馆中贴着“农具”标签的先秦礼器,说是割稻的镰刀。
绍兴博物馆展出的“农具”青铜鎒,说用于挖泥和铲草。
绍兴博物馆展出的“农具”青铜鎒
这些先秦礼器被错误地贴上“农具”的标签,本质上是对中国历史的误读。它们都出土于诸如印山大墓这样的高等级贵族墓中,墓主人生前不可能去亲事农耕,随葬农具干什么呢?
整个先秦时代,青铜都是珍贵稀罕之物,被叫作“金”,就像今天的农民,他们不可能用“金”去制作农具。
并且其时,稻田的产出很是低下,就是稻穗子稀疏,用手捋下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去把整株稻谷割下。
这种青铜鎒(nou)就更不可能是农具了。此物成飞鸟之状,尖头向上,加以木柄,就是一件威风凛凛的仪仗。第一个青铜鎒可分为一长一短两个“镰刀”,所谓镰刀可能是一件礼器的残部。
西藏苯教中,有一种镰刀状的法器,叫作“索儿”(ཟོར་),乃是赞魔使用的夺人性命的神器,因此这些青铜鎒也可能是用于“傩”礼,驱魔祺禳用的一种法器。司马迁明确记载,越王祖先与夏禹有关,那么,他们来自青藏高原,为原始苯教背景的可能性就很大。
镇江博物馆展出的同类器物,同样贴着“农具”的标签,但上面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
南京博物馆展出的“农具”青铜犁铧,1975年出土于高淳县。
江西博物馆展出新干大洋洲出土商代“农具”青铜锸,上面竟然有代表神圣的云纹。
杭州良渚博物院展出的“农具”石犁,出土于瑶山金字塔状墓地中,距今已有4500年。
良渚博物馆展出的“农具”石锄
良渚博物院中还有石犁和石锄使用方法的示意图
良渚博物院以图文并茂的方式介绍说:“良渚先民将石犁与斜把破土器、石锄等,组装成了石制稻作系列农具,配套使用,这是一大创举,进一步提升了稻作农业的生产效率。”但只要仔细观察一下这些所谓的“农具”,就会知道这些标签与介绍有多荒谬了。
因为它们制作都非常精细,器身都很薄,明显经过精心打磨,还钻有孔,在遥远的史前时代,要在坚硬的石头上打磨和钻孔,是一件非常耗费人力物力的事,制作这样一个“石锄”或“石犁”,可能要花费数月甚至整年的时间,如此贵重又易折断的东西,用它去犁地或挖土,不是脑子有毛病了吗?
总之,不理解“华夏文明的内核是游牧文化”,就不可避免地要产生这些误读。游牧文化是以“礼制”为特征的,即以血缘关系分别高低贵贱,使之永不改变地保持下去,而农耕人口,始终处于那个社会的最底层,注定了农具不可能成为礼器的式样,任何农具都不会出现在史前和先秦贵族大墓中。
附图:
陕西韩城梁带村出土的西周青铜器,与绍兴博物馆展出的割稻“镰刀”造型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