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是妖精

2019-08-25   乐亭故乡人

作者:千江月

来源:乐亭故乡人网站/博客

题图来自网络,仅为配图,和本文无关

姥姥是妖精。姥姥在六年前离开我,回到了她的妖精世界。离开时整整100 岁。

姥姥是妖精这句话,是舅妈和她吵架时骂出来的。姥姥被骂笑了,对我说:“老而不死就是精。”这句话我赞成,没文化的姥姥能说出这么水准的话,本身就值得怀疑。她不是妖精又是什么呢?

姥姥在九十多岁后,瘦的像干瘪的蟠桃,一架骷髅之外只有一层堆满褶皱的皮。别人看见会感觉出恐怖,难怪有人说她是妖精。我却深深地喜欢着这个老妖精,爱着这个已经不讨人喜欢的老妖精。

我是在姥姥七十岁时来到了这个世界的,她的身体健康应该归功于我。小时候的我就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玩着男孩子不敢问津的游戏,淘着大人做梦都想不到的气。那时候我们生活在一个有着很多树的地方,我和姥姥之间最多的内容就是捉迷藏,我经常在姥姥找得我心焦时,从树丛后面跳出来,跟藏起前不同的是,手里多出了一条蛇,然后的场景就是:拖着一双小脚在前面没命跑的姥姥,后面追着狂笑着的我……等喘不上气来的姥姥发现后面突然安静,回头找我时,我又已然坐在了高高的树杈上荡着脚丫对着她笑。那时候和我同龄的小孩有的还跑不稳。百般受我折磨的姥姥很知足:“幸亏这树林里没有藤,不然你会象猴子一样的荡秋千。”后来有了弟弟,我又成了姥姥的帮手。弟弟命苦,惹怒了姥姥想逃跑,但是他跑得过姥姥,跑不过我。每次都是我越过姥姥追上弟弟,把他摁在地上,等着后面的姥姥追过来法办他,然后我得意的笑,姥姥一直都偏爱着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帮她追‘逃犯’的原因。

上中学后的我,不再天天和姥姥见面,去找她时每次都有着差不多的原因——缺钱。姥姥并不富裕,但是每次都塞给我拾元八元的,就那样用她的溺爱帮我度过一个个所谓的难关。

我参加工作时姥姥已经九十开外了,青春意气的我流连外面的世界,忙着上班,忙着下班。忙着恋爱,又忙着失恋。偶有空闲去看她时,都发现她在村口遥望的身影。那时的我太年轻啊,不懂姥姥日夜思念的心。

也许姥姥真的是妖精,她知道我度过青春那段离她飞远的日子之后,会回到她的身边,她一直等,站在村口等,拄着拐杖等,坐在炕上等。有了女儿后的我,被姥姥坐在炕上喊着我的小狗子时,泪流满面。让我可以安慰的是后来的我,还来得及明白,来得及爱。姥姥没有白等。

离去时的姥姥很安详,我知道她是回到了她的那个世界,那个美妙的有着鲜花有着精灵的世界,她很幸福。我知道我也并不属于人类这个世界,妈妈说,生我的前一夜,她梦见了两朵美丽而奇异的花,可是她只生了我这一个女儿,我知道因为我是两朵花儿神奇的合一。

我来自姥姥来的那个世界,现在姥姥回到了那个我们共同拥有的地方,将来我也会去的那个地方。我知道,姥姥还在等,幸福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