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解菁莉
夏末,塔城市的街頭飄著讓人繞不開的甜甜糯糯的玉米香。每年這個時節,都是鮮食玉米粉墨登場的時候。煮熟即食,黏糯勁道,入口香甜,是我不能拒絕的美食。每當聞到玉米的香味,記憶就會從長長的歲月穿梭回去。
小的時候,鮮食玉米沒有現在的美味,品種和品質更沒有現在的花樣繁多。那個時候,我們一幫暑假放牛羊的小夥伴,趁著玉米沒有成熟,掰來用火烤著吃,即便吃得滿臉都是黑灰,也擋不住滿嘴的甜香誘惑。
我小時候生活的鄉村,曾經連著吃了八個月的玉米。沒有白麵粉的調劑,這八個月里,很多大人都吃傷了胃,以至於後來,再好吃的玉米都會讓他們「燒心」。而當年還是孩子的我們,卻因此而對玉米加深了感情。從鮮食的玉米棒子,到玉米碴子粥,再到玉米窩窩……在那個不用餐桌吃飯的年代,小夥伴會聚在一起,你擰一口我的窩頭,我掰一塊你的玉米卷子,看看我家的甜窩窩好吃,還是你家的咸玉米卷子好吃,比比哪家的創新更受歡迎,哪一家的媽媽手藝更巧。直到如今,這些與玉米有關的吃食,依然是心裡的盼望,是胃裡的喜愛。
作為一個根在農村的孩子,玉米就如童年的夥伴一般,隨著歲月與我相伴,有很多幅畫面深深印在腦海里。
一個中秋節的晚上,月光如水,流淌在大地,為萬物鍍上一層清亮的銀色。廚房裡,媽媽在碩大的鐵鍋邊把玉米苞葉放在箅子上做蒸布,為全家的晚餐忙碌著。我在燒火,往灶膛里填入干透了的玉米秸稈。那時候,我一邊燒火,一邊在想:「玉米的作用真是太大了。牛羊過冬時,以玉米秸稈為食;母羊生產時,要用玉米粒增加營養;拉車的黑馬每天都有玉米做獎勵;豬狗雞鴨常年的伙食,就靠玉米來解決;玉米不僅是家畜家禽的食品補品,還是人們的副食品……」
一個夏季的午後,我倚著停在門前的牛車軲轆邊,躲在僅能藏住我和妹妹的陰涼里,隨地坐著,就地取材,用玉米苞葉捻成細繩,給妹妹扎了滿頭小辮子。看著自己的「作品」,好開心,不住地夸「新娘子」。妹妹看不到自己的樣子,看著我笑,她也笑,那笑里是明晃晃美的收穫。在不知道白雪公主的童年裡,誇獎最美的女性只有一個名詞「新娘子」。直到長大後,在電視上看到,那個滿頭小辮子的髮型酷似非洲人。
一個秋天的上午,太陽懶懶地曬著土牆矮屋,屋裡,媽媽正在細心地鋪展玉米苞葉,裁剪成不同碼數的鞋底墊層。在我還沒有聽說過水晶鞋故事的日子裡,為了讓我們都有鞋穿,又要節省布料,媽媽就用玉米苞葉做墊層,用混有蠟的糨糊粘好,然後用粗麻捻成的細繩,密密匝匝地納成鞋底,這樣的千層底,節省了兩雙給妹妹做鞋的布料。
日子不因為貧富而縮短和延伸,日頭也不因為開心和煩惱而不升或不落,童年在樸素的快樂中漸漸走遠,少年、青年、中年,歲月如滾滾車輪不停向前。如今,玉米又以老少皆宜的健康食品登上生活舞台,它給季節添香,給日子增色。
畫一樣的家鄉,黃色、黑色、白色、紫色的鮮食玉米,以甜香、黏糯的不同口味讓人們深深依戀著。外出的遊子,總是惦記著家鄉的鮮食玉米,如有回鄉的機會,又恰好趕上鮮食玉米上市,肯定會大包小包、手提肩扛帶走;孩子在外地的家長,總會有心地打包好帶給遠方牽腸掛肚的孩子……
十幾年前,我作為農業技術人員,為鄉里玉米704單產突破1.3噸歡呼時,鮮食玉米的各種新品種已經準備停當,啟程登上人們的餐桌。而玉米秸稈也被農民用機器粉碎、加鹽,製成了牲畜過冬的「鹹菜」,儲存在青儲池中。
工作後,有一階段玉米從我喜愛的美味,又變成了我職業中關注的對象。追溯玉米的祖籍發現,它並不在我國。1492年,義大利航海家哥倫布到達美洲大陸,發現了玉米,當年就把它帶回西班牙。南美玉米傳入我國據說是在明代。無論玉米老家在哪裡,我最愛的都是身邊的玉米。
熬過玉米的苦日子,伴著歲月走進新時代,玉米仍是餐桌美味。如今,玉米已經從黏玉米、甜玉米、爆玉米等產品擴充到十幾種分類,比當年的玉米身價還風光。
手捧奶油味爆米花,看電影《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裡面有個鏡頭印象很深刻。男主在追求女主,為討好女主的兒子,問其想吃什麼。女主的兒子說:「那我要吃好的。」男主心裡一驚,臉上露出慌張,擔心消費過高,當聽到答案「窩頭」時,表情放鬆。可見,玉米已經從老一輩心裡的救濟糧地位,轉為孩子心裡的高檔美味。
夏秋走過街頭,我會追尋鮮食玉米的身影,冬春走進超市,我會尋找玉米面、玉米碴子、玉米發糕、玉米窩頭……四季我都在追尋玉米,追尋童年的味道,追尋一種簡單的幸福!
主編:叢子鈺 |編輯:袁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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