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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
文
鵝卵石
在蚌蛾凹掌
鵝卵石端坐河中
保持固定的姿勢思念一條河流
圓潤的鵝卵石
在流水的歡歌中，日臻完美
唯有紋理，記錄著一路走來的曲折
河床上玩耍的孩子
一顆一顆把鵝卵石拾起
又一顆一顆扔回到河流中
仿佛我們被從人間取出來
又回到人間
異鄉的傍晚
在異鄉，在壯家木樓的小陽台上
那種木製小陽台，踩上去嘎吱嘎吱響
每一塊木板都是有記憶的
人世間，有記憶的事物在人間翻騰
像眼前的大地，它綠色的基調
是春風的記憶。像此時的傍晚
它的記憶是雲朵舉起的火把
像山頭的記憶，是一棵孤獨的樹呼喊
另一棵孤獨的樹。
像我的記憶
是我信誓旦旦的說要留下來，卻又
言不由衷的離開
砍柴
深入林中。樹落光葉片
我並不熟悉這棵樹和另一棵樹有什麼區別。
無非是樹的大小各異。它們
經歷相同的風雪。
我柴刀親近的每一棵樹，都會是
這個冬日灶台里的火光。
我不會因樹的倒下而悲傷，像自己
終有一天，也會撣去罪過和褒獎
在塵世遁隱，這是命
倒是林中的墳冢，像時光谷垛
讓我內心莫名震顫，他們
都曾倒在時間的柴刀下
而我們的頭頂也時刻高懸一柄柴刀
它並未因我飽受苦難而顯得我楚楚可憐
選擇刀下留情
春天裡的雪
雪融化殆盡，春天之船在冬的尾部起錨
芽孢們，登上它，將前往燦爛之地
對於雪，消逝不值一提
每個季節都是時光機的燃料
我們消耗在其中，並未覺得有所損益
收穫大於失去
對於雪，我們所悲傷的
不過是在一幅幅描繪的春景里
從未看到過它的足跡
故鄉
一條小河，兩排水柳
擁抱著一個有故事的村莊
四月，耕者在霧氣中搖盪
我看見一位老者，彎腰又直身
直起又彎下腰，沒有停歇
村後的龍樹林，一隻老鳥站在樹叉上
唱了一個季節，聲音嘶啞
而背井離鄉的人，關於村莊的故事
總會在酒後被講起
晚景
耕者扛犁，老者牽牛
還有在田埂邊堆放的稻草
和那些變了形的倒影
印在水田間
構成一幅晚景畫
此時我選擇沉默，靜聽牛鈴鐺清脆的聲響
牛鈴鐺關閉聲音，一個時代就這樣過去了
龍樹
村後的樹林裡，直立著一棵大樹
那是村裡的龍樹。
半傾斜的身子，顯得很滄桑
在風雨中，它枝上的鳥巢
不會太晃蕩
每年三月三，村民殺雞，殺豬，宰牛作為祭品
祭拜龍樹。一代又一代村民，一直延續下來
而今村莊緊跟時代變了，龍樹在慢慢老去
村民都說，這是一棵很有靈性的龍樹
誰家出生的孩子落地，便努力生長
村後深溝水
岩崖陡峭間流出
千尺飛落，與風共舞
清澈倒映萬物。彎腰，捧一手心水獨飲
一股徹骨的清涼，涼到我肺腑深處
大腦頓時清醒
村後，深溝里的水，滋養著一座小山村
也為這方山水，占卜著命
除夕夜
置身西南邊陲的壯家小寨
雨夜的天空，爆竹劃破天際
歌聲一浪高過一浪
熱鬧中，山川，河流，房屋，百草被驚醒
在除夕夜裡，一一舒展筋骨
領略著人間的榮耀與幸福
新野
靜謐的村莊，有情的樹林
穿梭的鳥兒，忙碌的人群
山裡的樣子簡單補實到極致
綠色是這裡的基調，莊稼是綠的
河流是綠的，村莊是綠的
人的精神也是綠的
綠色的精神代表生機勃勃
碰到紅色的命，便想讓它在苦難里開出花來
山坡山
山坡上，漫遊的羊群
啃嚼著枝葉和野草，有時也仰起頭
扯下幾朵白雲
一聲聲牧歌，唱給羊群聽
也唱給路人聽
最小的羊崽子走在羊群中央
像小時候我們，躲在媽媽的懷抱里
黃昏
遠山如黛，蒼穹靜穆
淡淡的薄霧在村落上空繚繞
炊煙起時，薄霧也順著山谷爬上來
和炊煙不一樣，薄霧裡是有水的
薄霧裡的水，也往山谷爬上來
讓人覺得，水是沒有重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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