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廣東母女三人被親戚拐賣,43年後女兒回鄉,全家剩她一人

2022-03-26   冰彬兵

原標題:1976年,廣東母女三人被親戚拐賣,43年後女兒回鄉,全家剩她一人

2019年3月29日,在廣東梅州市的李塘村,52歲的高小鳳在志願者的攙扶下,回到了闊別43年的故鄉。

每走一步,高小鳳的心就顫一下,情緒更是激動得難以自抑。

「我到家了,謝謝你們,把我送回來!」高小鳳一面掩面哭泣,一面雙膝下跪向志願者表達最真摯的感謝。

「可是我的家沒了。」高小鳳錯愕地望著曾經居住過的毛胚房。在長達數十年的風吹雨打下,房子早已坍塌成斷壁殘垣。

高小鳳重回故鄉

據悉,1976年,年僅9歲的高小鳳與母親、姐姐被人販子以900元的價格拐賣至浙江。

從此,母女三人的人生陷入黑暗。姐姐在成年之際喝農藥自殺,母親於1990年不慎走失。唯有高小鳳苦苦堅持,並在外界的幫助下回到家鄉。

那麼,母女三人是怎樣被拐賣的?如今的高小鳳還有親人嗎?

幸福安樂的五口之家

「這裡是我家的大門,那裡有一個超大的魚塘,我們夏天會跳到裡面玩水、抓魚。」高小鳳依稀記得家中的構造與布局,用手欣喜地比划著。

高小鳳的家位於石馬鎮李塘村,是個幸福美滿的五口之家。

父親高漢飛老實巴交、性格厚道,母親張進肽溫柔賢淑、勤勞樸實。

高小鳳是家中的二女兒。上有一個姐姐,名叫高小燕;下有一個弟弟,名叫高大海。

高小鳳(中)

在尋常人家裡,家中二女兒永遠是最易受欺負、最不受重視的存在,可高小鳳卻得到了父母同等的關愛與照顧,與姐姐、弟弟享有同樣的待遇,在充滿愛的環境下茁壯成長。

「我們家以前很窮,煮菜粥也要摻好多水。我和姐姐經常爭搶著,從粥里挑菜葉子吃。這時,我爸就會靜靜在旁邊笑著,自己都不捨得吃一粒米。」

回憶起小時候與家人生活的情景,高小鳳的淚水更是止不住,悲傷中又帶著一絲心酸。

高家的條件並不好,餐桌上每日都是清一色的炒青菜,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頓肉。

不過,三個孩子從未抱怨,反而將寡淡無味的青菜拌飯當成美味佳肴,時常比較誰多吃一粒米,誰少吃一葉菜,倒給平平無奇的吃飯過程增添了不少樂趣。

就這樣,一家五口生活在破舊、貧瘠的毛胚房中,物質生活雖清貧,內心世界卻豐富多彩。

李塘村

然而,福兮禍所伏,幸福到極致也會迎來災難。

一個跨地域、組織嚴密的人口販賣組織正在將魔爪伸向這個幸福安詳的五口之家。

1976年底,李塘村為迎接新春熱鬧非凡,家家戶戶張燈結彩,殺豬宰羊,置辦年貨,全村上下一副喜氣洋洋的景象。

9歲的高小鳳和家人一起大掃除、剪窗花、貼春聯,共同迎接新年的到來。

殊不知,這個年終究沒能過圓滿,而這一年也是一家五口團團圓圓、其樂融融的最後一年。

被拐之路

「小燕,小鳳,跟媽去趟舅舅家!」張進肽催促著兩個女兒趕緊換好衣裳,去弟弟家做客。

高小鳳迅速穿戴整齊,滿心歡喜地牽著母親的手,期待著這次做客之行。

「姐,城裡有戶人家招保姆,給的錢多,包吃包住,還能把孩子帶過去,你要不要考慮一下?」舅舅張某滿懷「誠意」地給張進肽推薦工作。

「城裡?安不安全啊?」張進肽下意識擔心道。

「姐,我打聽得可清楚了,安全得很!做得好,工資還能再加!」張某說得天花亂墜,哄得張進肽逐漸褪去了疑心。

一方面,張進肽考慮到家中孩子漸漸長大,上學要花不少錢,若能做工補貼家用,可以大大減輕家中的負擔。

另一方面,張進肽料定張某不會誆騙自己,畢竟是骨肉至親,總歸還是信任的。

因此,張進肽並未考慮多久,便欣然接受了張某的建議。

此時,高小鳳與高小燕正在磕著點心盤裡的瓜子和花生,看著大人們竊竊私語,面面相覷,倒也怡然自得。

不想,這竟是暴風雨前的平靜與安寧。

高小鳳的舅舅張某心思歹毒,坑人坑到自家人身上。

為了謀取一點蠅頭小利,他竟然與人口販賣組織相互勾結,對身邊的親屬下手,準備將親姐姐與外甥女賣到貧困山區去。

高小鳳姐妹跟著母親坐上了前往浙江的綠皮火車,這是她第一次出遠門,既好奇又激動,對著車廂四處張望。

帶路的是幾個「工作介紹人」,他們受舅舅委託帶張進肽母女前去應聘工作。

張進肽雙手護著兩個女兒,全程保持警惕。相比於即將工作的喜悅,她更多了一份擔憂與害怕。

途中,張進肽在上廁所的間隙,突然聽到了那伙介紹人鬼鬼祟祟的對話。

「三個人,900元,是不是賣低了,我看這三人品相都不錯,說不定還能把價格再抬一下。」

「先別說了,小心叫她們聽見。先把貨安全送達再說!」

沒聽幾句,張進肽便敏銳地察覺到,這些所謂的高薪工作介紹人竟是徹頭徹尾的人販子!

那一刻,張進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強忍身體的顫抖,佯裝鎮定,快步走到兩個女兒面前,迅速交代道:「你們一定要記得自己的名字,爸爸和弟弟的名字,還有我們的家,住在廣東石馬公社,別忘了……」

張進肽剛想再說幾句,不料那群人販子已經出現在身後,猥瑣地笑著,詢問母女三人發生了什麼事。

為了不打草驚蛇,張進肽只能假意逢迎,硬生生擠出一絲微笑道:「沒事兒,大哥。」

而後,張進肽採取了一切逃脫的辦法,均以失敗告終。

鮮少出遠門的她常聽村裡老人說起拐賣婦女兒童的可怕事,可自己真遇到了,反倒手足無措、六神無主了。

短短几天,在強烈的精神壓力衝擊下,張進肽的心態完全崩潰,變得神志不清,嘴裡居然開始嘟囔起胡話。

4天後,火車到達浙江麗水站。而張進肽也徹底瘋了,時而痛哭流涕,時而癲狂恥笑,突然扯著自己的頭髮,大喊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高小燕姐妹倆望著大變樣的母親,身體瑟瑟發抖,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引來不少路人的注意。

姐姐自殺,母親失蹤

「真晦氣,怎麼就瘋了,都不能賣到好價錢了。」

「別管那麼多了,先讓那兩個小的閉嘴,否則引來警察,大家吃不了兜著走。」

人販子神色緊張地看著彼此,討論著張進肽母女三人的日後歸宿。

由於張進肽精神失常,人販子尋思著正常人也不願意買,便將他賣給了當地農村的殘疾人。

12歲的姐姐高小燕則被賣給隔壁村一戶人家的殘疾兒子當童養媳。

至於9歲的高小鳳,暫時找不到合適的買家,便只能跟隨母親去了那戶殘疾人家裡。

自此,高小鳳有了新的「家庭」,新的「父親」以及新的身份。母親張進肽也被改名為劉廣蘭,成了殘疾人的新媳婦。

「媽,你醒醒啊,我們該怎麼辦啊!」高小鳳哭著晃動母親。

張進肽的精神極不穩定,只會樂呵呵傻笑,連女兒是誰都忘得一乾二淨。

高小鳳的心中頓時拔涼拔涼的,她環視著周圍陌生且黑暗的環境,感到無比絕望。

張進肽的病是間歇性的,時好時壞。

偶爾,她會突然清醒,睜大眼睛,抱著高小鳳就往外沖,嘴裡大聲嚷嚷:「我要回廣東石馬公社,快放我回去。」

然而,沒跑幾腳路,村民們便會操起鋤頭將母女倆團團圍住,警告她們不要痴心妄想。

張進肽若想硬闖出人群,等待她的將是一頓慘無人道的拳打腳踢。

在這樣一個遠離城市喧囂,沒有車水馬龍的小山村,村民們大都自成結界,團結一致。

誰家有難,定會「仗義」地上前幫一把。這也是張進肽為何每跑一次都一定會被抓回來的原因。

漸漸地,張進肽看不到出逃的希望,徹底心灰意冷,精神狀態更差了。

1984年,從鄰村傳來一個噩耗,讓張進肽母女從此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噩夢不斷。

「高小燕是你的女兒嗎?可惜了,才18歲。」

原來,被賣到鄰村的姐姐高小燕經常被那戶人家毆打,身上沒有一塊好地方,終日以淚洗面,最後不堪其辱,選擇在花一般的年紀喝農藥自殺了。

在得知大女兒的死訊後,張進肽變得近乎瘋魔,拚命敲打自己或用身體撞牆,甚至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

1990年,張進肽突然走失,全村人出動都找不到她的身影。她究竟是死是活,至今下落不明。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高小鳳遇到了一個好男人,如正常人一般結婚生子,復刻了當年一家五口的幸福與快樂。

然而,原生家庭的破碎將是她終身難以忘卻的痛。姐姐的死亡以及母親的失蹤更像一顆毒瘤一樣,成為高小鳳心中無法磨滅的傷口。

那麼,她能找到家嗎?她的家人還好嗎?

「歡迎你回來」

「我爸叫高漢飛,我弟叫高大海,我家住在廣東石馬公社……」

閒暇時,高小鳳總是一遍又一遍地背誦家人的信息,還將它們記在小本子上,生怕自己忘記。

隨著年齡的增長,高小鳳對家人與家鄉的思念與日俱增,甚至達到了寢食難安的地步。

過去,高小鳳曾託付村裡識字的年輕人為自己寫信寄回家鄉,可每當寫到詳細地址時,高小鳳便會急得直撓頭。

她只記得母親無數次循環「廣東石馬公社」,至於哪個鎮、哪個村以及哪戶人家,高小鳳一無所知。

高小鳳的一雙兒女小美和小清看到母親終日鬱鬱寡歡,便暗暗發誓,定要幫母親回到家鄉,為她尋找失散的親人。

小清根據母親提供的線索,上網搜索了廣東省所有與「石馬」相關的地名,將其全部匯總起來,供母親辨認。

而高小鳳通過對比村鎮的細節圖片,結合兒時的記憶,終於找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家鄉——興寧鄉石馬鎮李塘村。

與此同時,女兒小美綜合了母親提供的信息,在「寶貝回家」的網站上發布了尋親帖子。

值得慶幸的是,帖子發布不到一天,一位志願者便提供了關鍵性信息。

「李塘村有個人叫高永雄,是高漢飛的弟弟高漢崇的兒子。」

此外,志願者特地前往李塘村走訪,打聽到當年確有一戶高家在一夜之間丟失了一母二女的消息。

「這家人還在村子裡嗎?」志願者問。

「不在了,人都沒了,房子也沒了。」村民遺憾地搖了搖頭。

原來,1976年,在張進肽母女三人被拐賣後還不到一周的時間內,高漢飛便因捲入火災而不幸身亡。

至於高家最小的弟弟高大海,則被叔叔高漢崇收養。長大後,高大海外出打工,不知為何出現精神障礙,最後自殺身亡。

自此,高家一家五口,除了高小鳳外,死的死,丟的丟,竟然永無團聚之日。

2019年3月29日,52歲的高小鳳在兒女以及志願者的陪同下來到李塘村,這個在她夢中出現了43年的家鄉。

「我真的特別開心,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家。但是爸爸、弟弟都沒了,終究還是不圓滿的。」高小鳳的表情略帶遺憾。

「歡迎你回來,叔叔、大姨都在,你還有家。」高漢崇暖心地表示。

據悉,當年拐賣張進肽母女三人的人販子均已落網,得到了法律的懲處。

不過,當年參與人口販賣的舅舅依然是高小鳳心中的疙瘩。

女兒小美認為母親、外婆三人的悲慘遭遇與舅舅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繫,他應當承擔大部分責任。

然而,任憑小美如何聯繫,舅舅一家一直未給出正面回應。

舅舅的兒子竟然表示,父親張某當年是好心為之,他認為姐姐生活貧苦,便想為她另謀出路,重新嫁個好人家,不曾想好心辦壞事。

在聽到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後,小美甚是無語,卻苦於沒有證據,很難繼續追究。

人口拐賣的事件千千萬,親屬拐賣則是最令人寒心的。

除了本案中的舅舅拐賣外,社會上更不乏親生父母拐賣自己兒女的事件,當真令人痛心。

試問,如果連身邊最親近的人也無法相信,這世間還有信任可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