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謀子的審美還是很固定的
眼睛可大可小
但是要亮、要會說話
這雙眼睛要能反映出內心的驚濤駭浪
反覆推遲、反覆因「技術原因」在電影節取消上映的《一秒鐘》，終於公映了。
這是張藝謀近幾年來口碑最好的電影，沒有宏大敘事、也沒有國際班底，回歸到《我的父親母親》那樣樸實的描畫，就成了今年在電影院裡可能看到的最好國產片。
三位主演中，相比出品始終穩定的演技派張譯和范偉，新任「謀女郎」的表現如何，是大家最為關注的話題之一。
正好這幾日金雞電影節頒獎，《山楂樹之戀》出身的老「謀女郎」周冬雨捧得影后獎盃，不到三十歲成為最年輕的三金影后。
之前有如此成績的只有老老「謀女郎」章子怡和周迅。
雖然含金量今非昔比，但在8090這一代，目前周冬雨是真的難有敵手。
老謀子在《一秒鐘》的活動上，說新謀女郎是「周冬雨的接班人」。這個班，能接上嗎？
*以下內容涉及劇透
01
《一秒鐘》，
新「謀女郎」表現如何？
相比一般被認為意識流且晦澀的文藝片，《一秒鐘》極具可看性，被歸類為類型片也不無不可。
上世紀七十年代，張譯飾演的張九生從勞改農場跑出來，目的是為了看女兒出現在電影片頭播放的「新聞簡報」里的一秒鐘。
新「謀女郎」劉浩存扮演的劉閨女，為了弟弟要去偷電影膠片，偷到的恰恰是 張九生女兒出現的那一盤，兩人幾度發生衝突。
范偉扮演的范電影是電影放映員，這輩子只想毫無錯誤地放電影、保住工作，偏偏這一次出了意外。
一個要放電影、一個要看電影、一個要偷電影膠片，矛盾昭然若揭。
這是個僅僅發生在三天兩夜的故事，三個主角也只是在命運里擦肩而過。沒有高深莫測的台詞和鏡頭，張藝謀回到他最擅長的以小見大、以大現小，展現了特殊時代下的群體命運和個體命運的相互輝映。
作為三人中唯一和電影本身關係不大的人物，劉閨女的角色說複雜不複雜，說簡單也不簡單。
那劉浩存演的好嗎？不差。放在張藝謀一招一式教導出來的語境下，只能說是差強人意。
她全片都穿一件破襖子，臉上烏漆麻黑，做的事也是小偷小摸，是個小流浪漢。為了「陷害」張九聲，她說出自己的身世：母親死了，父親跟著相好的跑了，留下她和弟弟相依為命。
偷電影膠片的動機是為了弟弟。弟弟不小心燒壞了別人家的燈罩，燈罩是膠片做的。賠不起錢，只能偷膠片。
張九聲不讓她偷，她滿嘴謊話；知道了張九聲的難處，她又做不到無動於衷。
她有被命運逼迫得油滑狡詐的一面，也有本真的善良。
或許是因為實在和本人的經歷相去甚遠，在一些耍滑頭以及發狠的鏡頭裡，劉浩存的表情和肢體 多少顯得生硬，表演痕跡太重。
沙丘上落淚的那一幕，我第一反應是她滴了眼藥水（在《一秒鐘》紀錄片中，顯示這是劉浩存第一場哭戲）。
但大多時候，劉浩存是靈動的。
為了擺脫張九聲的糾纏，她撒謊張九聲是她那拋家棄子的爸，一字一句如玩笑，又帶著少女的執拗和憤慨，最後忍不住落下淚來。把一個女孩的複雜也單純的心思演得活靈活現。
後來她和張九聲被綁起來看了一場《英雄兒女》，影片中「女兒認親父」的橋段，讓兩個人都落淚。 張譯的悲慟自不用說， 劉浩存一句「我想我爸了」，同樣情深意切。
「雖然我爸拋棄我和弟弟了，但我也想他了」，在劉浩存清澈的眼睛裡一覽無餘。
最打動人的還有張九聲被捉走，她一個人在沙丘上舉著燈罩揮手落淚。同樣是一秒落淚，但和拉垮的第一場哭戲相比，你能明顯感受她的情緒涌動，悲喜相交。
那一刻是真有「謀女郎」的風采。
比較遺憾的是，劉浩存的聲音條件不如前幾位謀女郎那樣好。
前輩們的聲音多有一種沉澱之感，不柔美卻有一種甘洌。而劉浩存在台詞上的功夫還有所欠缺，無法掩蓋聲音的不足，特別是放在「劉閨女」這樣的角色身上，顯得頗有幾分怪異。
電影結束之後，還額外安排了她唱主題曲的片段，除了感受到老謀子在強捧，真沒有再多的觸動了。
02
「普通「的劉浩存
2016年，《一秒鐘》開始在全國藝校尋找女主角，面試了3000多人，劉浩存是三千分之一。
當時她16歲，稚氣未脫，笑起來眉眼彎彎，看上去還是個孩子。
但和大多數在此後聲名蜚赫的謀女郎一樣，她的純潔里也可以摻雜狡猾與瘋狂。
《一秒鐘》的紀錄片中，曝光了一段劉浩存在篩選階段的表演測試。她演的是逼迫男人離婚的第三者，鏡頭裡的小劉既天真又殘忍，天然去雕飾。
年底，劉浩存成為女主角候選人之一開始接受培訓。一同接受培訓的有近10人。
直到2018年5月，她終於被確定為《一秒鐘》的主演。
和前幾任謀女郎一樣，雖然是千呼萬喚始出來，但劉浩存還是少不了得到「普通」的評價。
「普通」過的章子怡今天是奧斯卡終身評委，是國際影后；更「普通」的周冬雨28歲手握三金影后獎盃。
普通這個詞，總是和謀女郎相關，但隨著時間過去又變得無足輕重。
剛剛交出處女作的劉浩存，還有相當大的進步空間，說她是任何一人的接班人都太早。但手裡還有張藝謀的諜戰片《懸崖之上》、同易烊千璽合作《送我一朵小紅花》兩部存貨，她確實是一顆值得期待的新星，潛力值得期待。
今天的劉浩存是幸運的。 三集《一秒鐘》紀錄片，其中整整一集都是她。完整地記錄了劉浩存從海選、訓練、進組、 第一場戲、第一場台詞戲、第一場動作戲、第一場哭戲......這樣的待遇，之前的人都沒有。
當然，能被選中是更大的幸運。。
03
五代謀女郎
大女主題材盛行，但今天的大女主已經越來越臉譜化，無非就是升官發財打小三的爽劇路線。
但從80年代的《紅高粱》開始，作為為數不多堅持「大女主」的張藝謀導演，始終在挖掘不同年齡段女性的不同面。即便他偏好的花棉襖、包頭巾、雙馬尾在今天看來實在落伍的不行，也保持了一種跨越時代的美感。
這種美不止在長相，更在一言一行，在整個人蓬勃的精神氣貌。
這讓「謀女郎」在電影里舉足輕重。
如果以主角的標準來定義，到今天，算上劉浩存一共有五位「謀女郎」。
成就最高、成名最早的鞏俐，如果沒有她這樣的高標杆，或許也不會有「謀女郎」這樣伯樂相馬的標籤出現。
從《紅高粱》開始，到《菊豆》、《大紅燈籠高高掛》、《秋菊打官司》，鞏俐身上那股豐腴的性感與反叛，與時代格格不入又映照了時代，如一盞探照燈照亮了中國電影。
今天鞏俐55歲，羅列她獲得過獎項太多餘，她早也不是能用獎項限制的女演員。這位「全球最美的東方女人」，開啟了謀女郎的成名史。
又一位標杆，章子怡。念書時是中戲96班裡的吊車尾，大家都說她資質普通，偏偏張藝謀選中了她。
處女作《我的父親母親》，她扎著雙馬尾、穿著紅棉襖闖入影壇，一舉拿下百花影后。緊接著一部《臥虎藏龍》。全世界都看見了她。
一張完美的臉，毫無挑剔的演技，華語電影五大獎項唯一一位大滿貫選手。如果「謀女郎」真的存在接班，那這個班也只存在於她和鞏俐之間。
張藝謀都沒好意思說劉浩存接她倆的班。
珠玉在前，第三位「謀女郎」周冬雨一度非常不被看好。
張藝謀的御用文學策劃說她是「酒窩長在麻子臉」上，民間說她是最丑謀女郎。當然，要和章子怡、鞏俐當在一起，那也確實沒幾個能比。
雖然是在張藝謀手上起步，周冬雨真正被大眾認可反而是在曾國祥的作品裡。一部《七月與安生》，一部《少年的你》讓她盆滿缽滿，雖然不少小熒幕作品讓她被詬病演技差、演技不穩定，但28歲能走到這裡，也不算辱沒老謀子的眼光。
倪妮，學生時代參選《金陵十三釵》演員選拔被看重，參加了兩年的培訓才入組。2011年， 《金陵十三釵》上映，成為當年的國產電影票房冠軍，嫵媚的玉墨美艷絕倫。
可惜倪妮之後的作品都沒太接上自己的起點，只有好看的畫報一版接一版。
除了這四位，以新人身份出演過張藝謀電影的張慧雯、李曼等也有過「謀女郎」的說法。
從鞏俐到劉浩存，中間已經過去了近40年。漂亮的女演員層出不窮，為何「謀女郎」每次能引人注目？
老謀子的審美很固定。美麗各有千秋，眼睛可大可小， 但是要亮、要會說話，這雙眼睛要能反映出內心的驚濤駭浪。
比美更重要的是必須有靈魂。她們每個人身上都有一股不一般的韌勁，能給銀幕注入生命力。
現在談劉浩存接誰的班都太早，不到30歲的周冬雨風頭正勁，遠不到「退位讓賢」的時候。但她的出現，一定會給不算熱鬧的90、00一代女演員帶來刺激，如果能促進良性競爭，就更好了。
想說在最後的是，《一秒鐘》的排片不算多，現在票房成績也是平平，但確實是一部非常不錯的電影。趁還能看到，大家都去看看吧。
文、編輯／siri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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