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燕黃金瞳,啾啾搖綠鬃。
平明相馳逐,結客洛門東。
少年學劍術,凌轢白猿公。
珠袍曳錦帶,匕首插吳鴻。
由來萬夫勇,挾此生雄風。
託交從劇孟,買醉入新豐。
笑盡一杯酒,殺人都市中。
羞道易水寒,徒令日貫虹。
燕丹事不立,虛沒秦帝宮。
舞陽死灰人,安可與成功?
——唐代:李白《結客少年場行》
太史公司馬遷為遊俠作傳,在序言中說:「今遊俠,其行雖不軌於正義,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蓋亦有足多者焉。」可謂對遊俠推崇備至。文中所載朱家、劇孟、郭解之輩,徇人刻己,然諾不欺,非常令人仰慕。
到了唐代,尚俠之風尤濃,並出現了許多專門歌頌遊俠的詩篇,如《少年行》、《俠客行》、《結客少年場行》等,李白、杜甫、王維等大詩人都此類的詩作。李白平生非常崇尚俠客,把古代的俠客如荊軻、侯贏當作偶像,少年時便喜歡以俠客自居,自言「十五好劍術」,曾向大唐第一劍客裴旻學習劍法,據說劍術天下第二。
據統計,《全唐詩》李白詩中「劍」字,專指武器之「劍」有103次之多。其他更有劍的別稱如「鋏」、「吳鉤」、「吳鴻」、「湛盧」、「幹將」、「莫邪」、「青萍」、「秋蓮」、「霜雪」、「匕首」、「龍泉」,則總計「劍」字共出現了118次,分布在106首詩中,約占全詩總數的10%。可見李白對劍的著魔程度之深,以及對俠客的仰慕之極。
李白這首《結客少年場行》,也是一首歌頌少年遊俠的詩作。全詩刻畫了一位英姿颯爽,武力高強的少年俠士形象。俠士特立獨行,意氣相尚,出離於世俗凡庸之流,自帶一種豪邁瀟洒之氣,快意縱橫,無所畏忌,非常令人羨慕。
李白這首詩中所刻畫的俠士,是李白心中所嚮往的對象。現實中,那樣的俠客是不易做的,大概只是李白的想像而已。正是他對現實社會的侷促和壓抑感,才通過描繪的睥睨俗塵,笑傲江湖的俠士,以發泄心中的抑鬱,並抒發自己渴望自由的情懷,以及建立功業的抱負。
「紫燕黃金瞳,啾啾搖綠鬃」,紫燕是駿馬名,它有著金黃色的眸子;鬃,同「鬃」,馬頸上的長毛。這兩句描寫少年所騎的駿馬,它有著金色的眸子,綠色鬃毛,鳴嘶著,非常的威武漂亮。
「平明相馳逐,結客洛門東」,天剛剛亮,那些少年俠士就騎著駿馬馳逐,在洛陽城的東門相會。
「少年學劍術,凌轢白猿公」,凌轢(lì),意為壓倒,超過。「白猿公」,典出《吳越春秋》:「越有處女善劍,聘于越王,道逢一翁,稱猿公,與比試,翁化白猿而去。」這兩句是夸少年俠士的劍術高超。
「珠袍曳錦帶,匕首插吳鴻。由來萬夫勇,挾此生雄風」,吳鴻即吳鉤,一種劍。這四句則是描寫少年俠士的穿著和佩戴的兵器。裝扮非常的華貴,顯得非常威猛健壯。
「託交從劇孟,買醉入新豐。笑盡一杯酒,殺人都市中」,這四句則是描寫俠士的日常行為。結交豪傑,恣意飲酒,醉酒之後,鬧市殺人。是那樣的縱橫洒脫,肆無忌憚,名曰俠士,今日看來真是暴徒無疑。李白所以羨慕那樣的俠士行徑,大概是取其從心所欲。
「羞道易水寒,徒令日貫虹。燕丹事不立,虛沒秦帝宮。舞陽死灰人,安可與成功?」通過藐視荊軻刺秦王的失敗,來表現少年俠士的豪勇和自信,則荊軻在他們面前也應不如。
李白這首詩,洋洋洒洒一篇,又用許多典故,而內容非常簡單,所以並不覺得長。除了讚頌少年俠士豪俠氣質,也流露出對俠士的羨慕之情,沒有更深的意義。今日來看,俠士的行徑真不足稱道,肆意飲酒,都市殺人,這樣的俠士,以武犯禁,被誅殺也是很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