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港媒報道,今天(5月26日),港澳知名愛國企業家、第9屆至第11屆全國政協常委何鴻燊逝世,享年98歲。
何鴻燊是個傳奇人物,除了「賭王」的身份、四個太太的花邊新聞以外,更讓人津津樂道的是他捐贈文物的故事。
2007年9月,何鴻燊斥資6910萬港幣購得圓明園馬首銅像,並在港澳地區公開展示,希望藉此機會宣揚愛國愛民族意識。去年,為了慶祝祖國70歲生日,他將馬首銅像捐贈給國家文物局。
有一個周口人,他曾把李白真跡獻給毛澤東,又將價值數億的稀世珍品捐給國家,他一生集收藏家、詞人和京劇研究家於一身,他的愛情傳奇亦為後人所樂道,他就是民國四公子之一、項城人張伯駒。
半個故宮的藏品幾乎都是他捐贈的,比何鴻燊更傳奇。
躺在地上耍賴
逼得媳婦賣首飾也要買文物
1956年,周口項城人張伯駒知道毛澤東酷愛書法,除了懷素外,尤其喜歡詩人「三李」的書法,即李白、李祝、李商隱的作品,便把珍藏的李白真跡《上陽台帖》贈予毛澤東。
該帖共計25個字:「山高水長,物象萬千,非有老筆,清壯何窮。十八日,上陽台書。太白。」
毛澤東收到墨寶後,一連觀賞數日,非常喜歡,終覺據為己有不妥,看了幾天,捐到故宮博物院去了。
之後,張伯駒、潘素夫婦又將所藏晉陸機《平復帖》卷,唐杜牧之《張好好詩》卷,宋范仲淹《道服贊》卷,蔡襄自書詩冊,黃庭堅草書卷,宋吳琚雜書詩帖、元趙孟兆頁章草千字文,元俞和楷書,共八件稀世珍寶捐給國家。
早在1952年,張伯駒已將隋代展子虔的名畫《游春圖》捐給故宮博物院,為購買這幅畫張賣掉自己的家宅又變賣潘素的首飾。
張伯駒、潘素將價值數億的珍藏捐給國家,用張的話說是:我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留給國家和人民就可以了。
若不是章詒和在《往事並不如煙》中專辟一章寫張潘的故事,讓我們見識了二人的才學和風骨,恐怕世人早已將他們遺忘了。
張伯駒1898年生於官宦之家,用現在的話說是「官二代」,從小過繼給大伯張鎮芳。
張伯駒
張鎮芳是光緒三十年進士,袁世凱哥哥的內弟,任過直隸按察使、河南提法使等職。
張伯駒自幼聰慧過人,7歲入私塾,9歲能寫詩,享有「神童」之譽,曾與袁世凱的幾個兒子同在英國人辦的書院裡讀書。
畢業後,他一度從軍,在曹錕、吳佩孚、張作霖等部任職,後來厭倦軍人生活,認為當軍人是一種恥辱,毅然退出軍界。從此,潛心書畫、寫詩作賦、結交名流。
張伯駒和末代皇帝溥儀的族兄溥侗、袁世凱的次子袁克文、奉系軍閥張作霖之子張學良,並稱「四公子」。
他與袁克文都是河南人,一個號凍雲樓主,一個號寒雲主人,二人又並稱「中州二雲」。
英雄難過美人關
「搶老婆」不只是故事裡的事
張伯駒一生鍾情於潘素,二人相濡以沫,患難與共,他們從相識到結為伉儷的過程也頗為傳奇。
潘素,蘇州人,清代狀元宰相潘世恩後代,潘素的父親將家產揮霍一空,家族敗落。
13歲那年,母親病逝,繼母將她賣入歡笑場所。
她天生麗質,談吐不俗,又彈得一手好琵琶,曾在魚龍混雜的上海灘大紅大紫,有「潘妃」之雅號。
潘素
當時張伯駒任鹽業銀行總稽核,每年到上海分行查帳兩次,名為查帳,實為遊玩。
張伯駒第一次撞見潘素,驚為天人,愛慕不已,提筆寫了一副對聯贈與佳人,收穫了潘素的芳心。
彼時,潘素已經名花有主,與國民黨中將臧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不想半路殺出一個張伯駒。
臧卓知道自己被綠後大怒,租一間房子,將潘素軟禁。
張伯駒也是軍人出身,為意中人豁出去了。他和朋友打聽到潘素的下落,買通臧卓的衛兵,而後闖入房間,將潘素解救,一路逃回北京。就這樣,張、潘情定三生。
潘素經張伯駒指點,又拜會名師,天天用功臨摹,畫藝大進,成為一代青山綠水畫家。
1949年後,官方拿她的山水作品送給英國柴契爾夫人、美國總統老布希等國家元首。
張伯駒為收藏和保護字畫
歷經艱辛
背後總有潘素相扶持
隋代展子虔的畫作《游春圖》是中國存世年代最早、保存最完整的一幅捲軸山水畫,有「唐畫之祖」之稱,因其不可替代的藝術價值和歷史價值,受到歷代書畫家和鑑藏家的追捧。
這幅畫輾轉經手的藏家有:北宋皇帝宋徽宗、南宋賈似道、元大長公主祥哥刺吉、明嚴嵩嚴世藩父子、韓世能韓朝延父子、清安歧以及乾隆皇帝。
民國時,《游春圖》從偽滿宮中流傳到東北民間,並落到書畫商人之手。
張伯駒聞訊後很心急,唯恐此畫被轉售到國外。
在中間人馬寶川的協調下,賣家決定以200兩黃金賣給張伯駒。
他立即變賣北京的大宅子湊錢,但因所付黃金成色不足,摺合純金130多兩。由馬寶川擔保,張伯駒得到了這幅畫。
潘素又變賣首飾,陸續補交了部分黃金,但最後還欠30兩黃金。
多年後,張伯駒為答謝馬寶川,讓潘素為其畫了一副金碧山水畫,並親書一副對聯相贈:「寶劍只宜酬烈士,山珍合應供饕夫。」
章詒和記述這樣一件事。
1949年後,張伯駒早已不是公子哥,但看中一幅要價不菲的古畫。
潘素作為家庭主婦,要維持日用開銷,時常需從「家底兒」中掏點出來,以為貼補,所以對丈夫購畫的請求有些猶豫。
張伯駒見妻子沒答應,先說了兩句,接著索性躺倒在地,死活不起來,逼得潘素不得不拿出一件首飾換錢買畫。
1941年,張伯駒在上海被綁架,綁匪向潘素索要300萬(偽幣)否則撕票。
張家大部分錢財都用於購買字畫了,哪有錢給綁匪,唯有變賣字畫。
潘素設法去看一次張伯駒,丈夫偷偷告訴她,家裡那些字畫千萬不能動,尤其是那幅《平復帖》。他說若以賣掉字畫來贖我,我就不出去!
僵持了八個月,綁匪將贖金從300萬降到40萬,家人才將張伯駒救出來。
潘素曾告訴章詒和,抗戰爆發以後,他倆為保護這些文物珍品,把所有的字畫一一縫入衣被,全部攜往西安。
一路的擔驚受怕,怕土匪搶,怕日本人來,怕意外的閃失,怕自己的疏忽,時刻地小心,整日地守在家中。
50年代,張伯駒夫婦將這些價值連城的珍品捐給國家,分文不取。
張伯駒僅作為一代大收藏家,足以彪炳史冊,但他同時還是一位京劇研究家和大詞人。
1937年,張伯駒四十壽辰演《空城計》,為河南旱災募集捐款。
這場演出名角薈萃,盛況空前,劇院場場爆滿。此事讓張伯駒甚為得意,陶醉了一輩子。
張伯駒三十歲以後致力於詩詞,成就斐然,著有《叢碧詞》、《叢碧詞話》、《春遊詞》行世。
其中一首《虞美人·詠本義》很有意思:「軍中弟子歌中哭,已失秦家鹿。輕撞玉斗范增嗔,何不叫伊舞劍向鴻門。紅顏生死皆千古,疑被英雄誤。漢家霸業幾秋風,輸與美人芳草屬重瞳。」
或許在張伯駒心中,英雄美人的愛情勝過江山霸業。
(圖片來自網絡)
王小米| 版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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