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水暖,螺螄正肥,就來一盤——韭菜螺螄肉

2019-09-19     美象府

家母是寧波人,卻也做得一手好麵食,往年二月初二春分,我家例牌要照北方規矩吃「龍鱗」,即春餅的。這次卻沒有做春餅,晚飯清蒸刀魚,醬油春雞,豆腐白米蝦,清拌馬蘭頭,韭菜螺螄肉,湯是一砂鍋的腌篤鮮。色色最當令,我不禁暗喝一聲彩:好一個滿桌春色!

韭菜螺螄肉

真正的吃客,是懂得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吃什麼東西的人。《南齊書•列傳第二十二 張融周顒》,「文惠太子問顒:菜食何味最勝? 顒曰:春初早韭,秋末晚菘」。「秋末晚菘」指的是晚秋腴美的白菜。袁枚在《隨園食單》中,稱白菜為「百蔬之王」,春韭秋菘並列,韭菜當無愧於「百蔬之後」。

韭菜生命力旺盛,割去一茬又能重生,反覆可割十五到二十刀。春天的頭刀韭菜經過一個冬季的醞釀,嬌嫩鮮美。頭刀韭菜葉子頂部尖,根部微紫色,葉片寬而厚,是比較容易分辨的。二刀、三刀韭菜,價格跌去三分之一,但還是可以吃吃的。割到十幾、二十刀,已至盛夏,春韭香,夏韭臭,夏天的韭菜不堪入菜,只能用來喂驢了。

下河摸螺螄

春江水暖,螺螄正肥。從前鄉下人生活清苦,懂事的小孩子下河摸螺螄,晚飯桌上阿爹就多一道下酒葷菜。最好的品種,是生長在有水草、小魚的清淺河道水塘中的青殼螺螄,紅吸盤,肉細嫩,味極鮮。爛泥塘的蹩腳螺螄殼棕黑,吸盤顏色深,肉粗,吃起來有泥土腥氣。螺螄好壞,價格可差四至五倍。青殼螺螄十六、七元一斤,俗話說:「一擔螺螄三擔殼」,買一斤螺螄,去殼去腸,最多也就剔出二兩螺螄肉,真可算是價格不菲了。這小小螺螄還有個講究,立春吃起,吃到清明,清明第二天,立刻不值錢了,據說是清明後的螺螄有毒,其實有毒倒不至於,只是清明後的螺螄都帶子了,積善人家存心護生,假稱有毒,掩護螺螄得以繁衍。不過清明後帶子的螺螄味道是不鮮了,肉枯瘦,吃到小螺螄,好像滿口嚼沙,也的確沒啥吃頭了。

醬炒螺螄

螺螄在清水裡養一個晚上,使其吐盡泥沙,剪尾。煮一鍋開水,加生薑與黃酒,將螺螄燙一潽,螺螄不能煮,也不能燙過頭,否則鮮味流失。剔出螺螄肉,去泥腸,靜置一會兒晾乾表面水分。起油鍋,韭菜吃油,油可略多一點,煸薑片若干,至油十分熱,撇去薑片,旺火爆炒螺螄肉,待油溫重新升高,馬上投入切成寸金段的韭菜,快速翻炒。手上感覺韭菜軟糯,加醬油、糖,略收一收出鍋。韭菜和螺螄都要稍微咸一點才拔得出鮮味,所以不妨放多一點醬油,講究色面漂亮的,補點鹽也可以。

清炒螺螄,要加種類繁多的作料:料酒、醬油、辣椒、茴香、生薑、糖才夠味,如何將這帶殼之物燒得入味又保證螺肉不會燒過頭呢?什麼時候是出鍋的最佳時機呢?假如有人號稱自己很會炒螺螄,你不妨拿這個問題考考他。只有真正內行的廚師,才知道正確答案:當鑊鏟粘上那麼三、四片螺螄吸盤的時候,不用嘗,就是出鍋的好時機。

螺螄菜

春韭與碧螺,其實無非世間最尋常的東西,是初春與初春的相遇,成就了美味。韭菜炒螺螄最突出一個「鮮」字,非常下飯,尤其拿來過泡飯,那別的什麼菜都是多餘的了。我總可惜這麼美妙的節令小菜沒得個碧螺春那樣的好名字。一次王二告訴我,一家餐廳的炒韭菜,居然取名「譬如朝露」,那實在是過猶不及,真真該打了。

作者:食飯家;編輯:徐無鬼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my/A9XiSm0BJleJMoPM-WMz.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