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學教授,和癌症父母斷聯17年,誰明白家庭教育留給我的傷疤

2023-06-09     尹建莉父母學堂

原標題:我,大學教授,和癌症父母斷聯17年,誰明白家庭教育留給我的傷疤

我,大學教授,和癌症父母斷聯17年,誰明白家庭教育留給我的傷疤

平心而論,中國父母對孩子的付出,全世界屈指可數。

可很奇怪,父母越是盡心盡力,孩子就越想遠離父母。

比如,這段時間,再次進入公眾視野的「父母雙雙患癌,失聯17年的留德女兒拒絕相見」事件。

這件事,在當時引起了很大轟動,雖是極端事件,但同時也是典型事件。

2020年,大連旅順曹家村的曹肇綱、劉玉紅夫妻倆找到媒體,希望幫忙尋找留德17年,杳無音信的女兒。

老兩口年愈七十,身體非常不好,曹肇綱患有腎癌,劉玉紅患乳腺癌,他們盼著在剩下為數不多的日子裡,能再見女兒曹茜一面。

1979年出生的曹茜,是家中獨女,是別人口中「聰明聽話、懂事孝順」的孩子。

雖然生在農村,可父母從不讓她干農活,父親說:「你只管好好讀書,家裡什麼事都不用你做。」

曹茜不負父母的期望,從小學到高中,成績都非常優異,獲得的獎狀貼了滿滿一牆,實在貼不下,母親就把剩下的獎狀整整齊齊收在抽屜里。

周圍鄰居沒有不羨慕的,對曹肇綱和劉玉紅說:「曹茜這麼有出息,你們往後有福了。」

1998年,曹茜參加高考,雖然沒有發揮出正常的水平,還是考進了遼寧師範大學。

對此父母很滿意,學校離家近不說,女兒還拿到了獎學金和困難補助金,大大降低了他們的經濟負擔。

但意外發生了。

曹茜讀大二時,成績大幅度下滑,連掛了六科。

此時她有了出國的想法,那個年代的海外學歷,含金量很高,所以儘管家裡沒什麼錢,父母還是答應了。

掏空所有積蓄,借遍身邊所有人,好容易湊了7萬塊給女兒。

曹茜跟父母保證,自己一定好好打工,不給父母增加負擔。

可國外的生活支出實在是太高了,即便曹茜辛苦打工,還是賺不出學費和生活費。留學第三年,她跟家裡陸陸續續要了3萬多塊。

讓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因為當時國際長途電話費很貴,每分鐘8塊錢,每次打電話曹茜都只說要緊的事,極少問家裡的近況。

2003年,曹茜給父母打電話要生活費,曹肇綱生氣地說:

「這麼久不跟家裡聯繫,還以為你死了呢!」

「錢錢錢,你除了要錢還有別的話嗎?要錢!要錢!」

至此之後,曹茜再也沒跟家裡聯繫過。

這一失聯,就是17年。

這些年,曹肇綱和劉玉紅用盡了各種辦法聯繫女兒。

給女兒打電話,打不通;

找女兒的大學同學打聽消息,得知早已斷了聯繫;

女兒曾給家裡寫過幾封信,信封上寫著地址,但信被弄丟了;

想確認女兒是否活著,就去申請了獨生子女死亡補助,得到的結果是程序上無法確認女兒死亡;

無奈之下,他們找到媒體尋求幫助。

2020年6月末,在媒體和留德華人的幫助下,曹茜被找到了。

她已改名換姓,成家立業,在德國一所大學任終身教授。

但她拒絕跟父母聯繫,稱「跟父母有不可調和的矛盾」

對於這個結果,曹肇綱和劉玉紅沒多說什麼,只表示「我們兩口子就這麼將就過吧,不希望女兒對家裡在經濟上面有什麼幫助」

2020年末,老兩口因癌症相繼離世。

隔年,有人在德國找到曹茜,告知她父母離世的消息,問她為何不回家。

她冷淡地說:「我太忙,沒有時間回去。」

這話傳回國內 ,引得不少人罵曹茜是個「白眼狼」「不孝子」。

罵她的不少,為她說話的也不少。

但更多人表達了疑惑: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她這麼決絕,17年一個電話都不給父母打?」

「出國前是為父母著想的好孩子,出了國就斷絕聯繫了?」

「是不是有什麼隱情?」

曹茜在被問及跟父母有何矛盾時,情緒激動地說過:「是他們的控制欲,讓我想逃得遠遠的,報考外地大學,到德國,都是為了逃離他們。」

我們已經看到了事情的A面,但這句話,展示了事情的B面。

從小到大,曹茜都是別人眼裡的學霸,每次考試都是班裡的前幾名。

這源於她的刻苦,也源自於父親的遺憾 。

曹茜曾跟大學室友提過,自己爺爺那一代過得還不錯,到了父親這,因為一些歷史原因,沒能去大學讀書,所以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女兒身上。

曹茜不用下地幹活,也不用干任何家事,同樣的,她也不能像其他小夥伴那樣在外邊玩耍。她只有一個任務:好好學習,考上大學,讓父母驕傲。

童年時期的曹茜很聽話,既然「好成績」「有出息」是父母的願望,她便好好學習取悅父母。

她經常說,等以後賺了大錢都給父母,不讓他們種地那麼辛苦。

父母聽了很高興,他們不僅在鄰居面前一遍遍夸女兒孝順,還在女兒放學後,讓她在所有人面前把「孝順話」重複一遍。

父母開心了,鄰居羨慕了,沒人在意曹茜的感受。

進入青春期後,曹茜逐漸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喜好,興許是怕女兒成績下滑,父母對她的管束越加嚴格。

他們不允許女兒去同學家玩,理由是浪費時間;如果女兒帶同學到家玩,父親就會偷偷翻開女兒和同學的書包做對比,看女兒是否安心學習。

女兒最大的愛好是看文學書籍,可父母認為,看這些「閒書」耽誤學習,是「不學好」,禁止她看。

曹茜升入高中後,想要選文科,但父母覺得理科未來發展更好,逼著她報了理科。

有次她跟同學去外邊玩,同學的哥哥怕不安全,送她回學校,結果被班主任看見了。班主任第一時間告訴她的父母。

曹肇綱一聽馬上趕來學校,不問原因上來就是一巴掌,罵曹茜不爭氣。

青春叛逆,學習壓力大,父母不理解,讓高三的曹茜成績大幅度下滑。

曹肇綱一看更加生氣,大聲罵女兒:「養了你有什麼用?還不如養條狗!」

要是曹茜辯解說,誰誰考得也不好。曹肇綱就斥責她:「你怎麼只跟成績差的比!」

如果曹茜繼續反駁,惱羞成怒的曹肇綱就直接上手揍她。

劉玉紅也訓斥她「不懂事」「白眼狼」

可如此嚴厲的教育,並沒讓曹茜的成績提高,反而一路下滑。

原本能穩穩噹噹考上一本,但以高考前的成績來看,很難。

後來,她高考失利了。

父母對外宣稱「女兒發揮不理想」,可能只有她明白,這是她為自由付出的代價。

那時的高考是先報志願後查分,曹茜為了遠離父母報了三所南方大學。

可曹肇綱和劉玉紅不同意,逼著女兒報遼寧師範大學。一是離家近;二是家裡有親戚在那裡任教,隨時能知道女兒的所有動態。

一開始曹茜不願意改,架不住父親的又打又罵:「一個女孩跑那麼遠幹什麼?人生地不熟,翅膀硬了要飛了?」

只能把第三志願改成遼寧師範大學。

她期盼著能被前兩個志願的大學錄取,這樣她就能脫離父母的控制,去遠離家鄉的南方讀大學。

可下滑的成績沒能讓曹茜如願,最後她去了遼寧師範大學的教育技術專業。

父母很高興,她很失落。

不過讀大學有一點好,可以住校,不用時時刻刻被父母監督。

她徜徉在書的海洋里,看父母不讓她看的「閒書」;

逐漸跟室友成為朋友,打開心扉傾訴心事;

充分發揮自己的語言天賦,在剛入學時就達到了大二學生才能達到的外語水平。

「放飛」的她,專業課落下不少,以至於後來直接掛了六科。

於是,對專業不感興趣,想要開始新生活、遠離父母的曹茜想到了留學。

她知道家裡沒多少錢,想著父母給自己出一些錢,再加上自己勤工儉學、節衣縮食也能應付下來。

她打聽過,在那邊的留學生有乾電焊的,自己不怕吃苦,干這個也可以。她跟自己的室友也說過,出國後不會再拖累父母,萬事靠自己。

但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曹肇綱依稀記得女兒給家裡的信中寫道:

國外消費高,生活捉襟見肘,出去做兼職,還被黑心老闆剋扣工資。

為了儘快完成學業,減輕經濟負擔,連著高年級課程一起學,學業壓力大。

國外到處是花錢的地方,兼職又賺不到什麼錢,即便曹茜再節省,手裡的錢還是越來越少。

為了完成學業,她咬著牙堅持,留學的第三年,陸陸續續又跟家裡要了三萬多塊。

這在曹肇綱和劉玉紅看來,是女兒食言了。

走的時候明明說自己打工賺錢,這可倒好,不說多賺錢替家裡還錢,還要繼續搭進去不少。打電話也不關心關心父母,張口就要錢。

生活的壓力,再加上對女兒的不滿,讓曹肇綱在女兒再一次打電話要錢時爆發。

曹茜聽完父親的嘲諷,默默掛斷了電話,再也沒跟父母要過錢,也再也沒跟父母聯繫過。

跟女兒失聯後,曹肇綱和劉玉紅一直認為是這個電話傷了女兒的心,導致她多年不願聯繫父母。

其實,這次衝突只是誘因,長久以來,曹茜都被父母當做炫耀工具、精神寄託、家族希望。

她無法坦然做自己,只能坐在那裡,學習,做乖孩子,對父母言聽計從。

想要做自己,唯有徹底離開父母。

看了曹茜的事,很難不聯想到北大留美碩士王猛(化名)。

他的一封長達15000字的長文,讓很多人動容。

從小被母親當女孩養,他反抗無效;

幼兒園文藝表演,老師要求穿短褲,母親逼他穿長褲,不允許他多帶一條短褲,也不允許他把長褲捲起來;

小學六年級時,丟了一個文件夾,找回來後發現被劃壞並塗抹,母親不安慰,反倒嘲諷「這下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了吧」;

高一時,他先後兩次跟父母說學習環境不好,被父親罵到凌晨一點多,父親說「最卑賤的狗才想要什麼公平」「你憑什麼要學校優待你?」,而當時,母親安安穩穩睡覺;

考上北大後,父母強行帶他出去旅遊,途中他被當眾開了不適當的玩笑,父母不但不解圍,反而罵他;

大學畢業後出國,他跟父母安排照顧他的人相處不來,寫信給父母說明情況,父母卻回信說他「狂呼亂叫」,並在最後寫上三個字「祝正常」。

他正式寫信跟父母斷絕關係,父親回道「病的不輕」。

從小被母親當女孩養,他反抗無效;

幼兒園文藝表演,老師要求穿短褲,母親逼他穿長褲,不允許他多帶一條短褲,也不允許他把長褲捲起來;

小學六年級時,丟了一個文件夾,找回來後發現被劃壞並塗抹,母親不安慰,反倒嘲諷「這下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了吧」;

高一時,他先後兩次跟父母說學習環境不好,被父親罵到凌晨一點多,父親說「最卑賤的狗才想要什麼公平」「你憑什麼要學校優待你?」,而當時,母親安安穩穩睡覺;

考上北大後,父母強行帶他出去旅遊,途中他被當眾開了不適當的玩笑,父母不但不解圍,反而罵他;

大學畢業後出國,他跟父母安排照顧他的人相處不來,寫信給父母說明情況,父母卻回信說他「狂呼亂叫」,並在最後寫上三個字「祝正常」。

他正式寫信跟父母斷絕關係,父親回道「病的不輕」。

但這封信並沒讓他的父母動容,他們很委屈: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把什麼問題都遷怒於我們,我們做錯了什麼?」

「就算影響了他,也是前半段的事兒,但長大後,一半時間在外面吧?」

我倒不認為他們是有意推卸責任,而是真的察覺不到自己的錯,因為他們這一代的很多人,都是被這樣養大的——

被操控、被工具化、被要求回報、被當做附屬品。

是什麼都好,就不是一個獨立且鮮活的人。

於是,這樣長大的他們成為父母后,用同樣的方式,自以為正確地養育孩子。

你說他們欠你一句道歉,他們說你欠他們一句謝謝。

對未曾獲得過無條件愛的孩子來說,愛別人是道難題;

對沒有被尊重接納過的孩子來說,涵容別人是道超綱題;

對一輩子要滿足父母自戀的孩子來說,看見並理解別人是道無解題。

這麼說不是想為他們開脫,前前後後講了兩個故事,寫了這麼多,是因為我知道,這不是一兩代人的故事,而是上下好幾代人的故事,是曾經的孩子與現在的父母的故事。

我想,很多人都能從中找到孩子、自己、父輩、祖輩的影子,有所觸動。

而這,也是寫這篇文章的目的:

父輩、祖輩有著他們那代人的創傷和局限,我們不必為他們找藉口,也不必強迫自己原諒他們的錯,學著擁抱和理解那個滿身傷的自己,別讓心中的執念毀了自己。

而當我們越能擁抱和理解自己,就越能理解擁抱和理解我們的孩子。

正如彭凱平教授說的一段話:

「原生家庭可能對我們活成現在的這個樣子起了作用,但我們的生活是可以改變的,改變的意義就在於我們中的很多人會創造我們下一代生活的『原生家庭』。

如果我們發生改變,由我們創造的家庭,可能就是一個積極的原生家庭。」

「原生家庭可能對我們活成現在的這個樣子起了作用,但我們的生活是可以改變的,改變的意義就在於我們中的很多人會創造我們下一代生活的『原生家庭』。

如果我們發生改變,由我們創造的家庭,可能就是一個積極的原生家庭。」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hk/5c35c235069f52a0e4081667b4a3ceeb.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