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盛夏,午间风亦热,陶缸中的莲荷遇夏又生,消暑纳凉不负卿

2019-07-28   猫子冲里有1头朱

时令如此,当是阳光炽烈,午间的风亦是温热。撑着伞,从午时的院子里走过,阳光明艳得晃眼,草木却是怎样的欢欣!邻居是一位爱花的女子,在无数的流光里,栽植出属于她自己的一大片花园,就环绕在方形花坛的四周。这是一处以各样的花盆排列出的花草的方阵,中间留出一条窄窄的道,我可以从道中走过,去母亲的那栋楼。虽是规整的排列,却没有沙场秋点兵的整肃,植物的世界里有自然间生生不息的无言之大美。

花朵的品类很多:月季花,从最初的几盆,经过插枝分盆,已有数十盆之多了。花朵的颜色也是多彩的,浅黄,粉红,与深红,在开着的时候都散着香,缥缈的,若有若无的香。如果,你真的喜爱它的话,凑近去闻,闭着眼睛的,那样甜蜜的花香,胜过所有语言的表白。栀子花与金银花也是把花香藏在雪似的花朵里,娴静地开落着,像青春,也像无尘的岁月。

我喜欢风在流过时的清新自在无羁绊的欢欣,那是生命里的一点的轻盈。可终也会有风雨敲打心头的几分沉郁悲凉。虽然此时,是阳光的熏热,不知夏日,是否也会飘雪,冷冷的让心结冰。让我想起了参禅,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为何会想到禅?也许是心似蛮荒,也许禅心能让自己泅渡。

陶缸里的莲荷,遇夏又生。花苞玲珑,华盖如碧。袅娜地,也清然地生长在烟火俗世里。万丈红尘,一缸清水,就是她的三生三世。而我又怎能得她的自在?一怀悲伤,恰如莲心苦。

我喜欢把所有的悲愁,窖藏,让时光酝酿成一坛清酒。在某一个清寥的月夜,花间独饮,沉醉,流泪,于是悲伤也许就在那一场醉里,消散,像一场旧云烟。醒时,又若闲淡自适,岁月无波。

我喜欢风轻云淡的生命,就像喜欢李白的仙与侠。杯酒之中可消万古愁,这样的生命是有仙气的。在月下可以饮酒,在梦里可以飞天。狂傲如他,天真如他。世间可以愁有万丈,但亦可以坦然而问:愁又能奈我何?李白可以如此旷达,还有处在困顿中的人不如也以沉郁为翅,与空中的鸟儿为侣,作一场飞天的梦。跳脱出尘世的拘囿,也许会发现,原来世事清明,一切不过是自扰之。

园子里,草木间,除了阳光的炽热,还有风过后的慵懒,这时,枝头的蝉总会在慵懒里唱着催眠的曲,惹你一场清梦的无痕。

日色清朗,月也何清明。道是: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小暑时节的夜色里,是缈茫的清寂,在乡村。连路灯的光也是寥若寒星,夜行的人,被路灯的光拉长着他的身影。在这里,是夜色里的融合。草虫的鸣声应该是最美妙的声响。幽深的,和缓的曲音,似乎是发自于自然的轻吟,如清流漫过夜色的宁和,沉静于心。园中的野草间,蟋蟀之类的草虫在僻静的幽地,为我奏着夜的轻曲,只为我的一点安详倾听,它们便可视我为知己。

一曲又一曲,只道是情意深深谁可辨,莫如江湖两相知。诗经有云: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古老时光仍在那里,蟋蟀与我相遇在今世流年。厅中的蟋蟀,没有歌唱,看到我怯怯地离去,难道是忘记了千年之前,我曾幽幽地歌唱?千年之后,也许它还在这里,而我又去了哪里?就像是苏轼在《赤壁赋》中关于生命的追问,可究竟他也去了哪里?庄子或者可以参透,“人之生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

生死之间,依旧是物质的不生不灭,不增不减。如此,那时,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不怨他的无情,若能参得生命间的一份大智慧,亦可乘物游心,而达到生命的一种逍遥。

蟋蟀已去,我仍在厅上。听风听月听虫声,此刻我的心神如月色一样的清明。如此,乘着夜风,去做一场千古的梦,梦里也许可以遇见千年的古风,还有诗经里素朴如风的自己。

草原有鹰,在小暑节气里的也定是在那片的漫漫长空,追风逐月,纵横求索。它似一种精神,志在高远。古人的哲学体系中有“格物致知”的理念。《礼记·大学》:“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万物存至理,格物可致知。尤以宋之朱熹与明之王阳明为格物之先行者,穷极通理。也如《庄子·外篇·知北游》中所言: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那么,你若在自然万物间沉思,也许会心有所得。

小暑,天气渐热。寻得一处清凉之地,清凉之境,也许是人之所愿。母亲家在三楼,阴凉,即使外头是烈日,一台落地扇轻松地摇着,也是格外的凉。他们在上午片刻的闲时,跟着音乐的节奏有板有眼地跳着健身大佛操。母亲的音乐节奏感不错,一招一式都准确到位,踩着节点走。任何时候,母亲都是气场爆棚的样子;父亲呢,还是显得有点随意散漫,面容带乐。看着他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也挺好。

要论到夏季消暑之食物,当是清淡,当是蔬菜。母亲菜地里栽的瓜很多,香瓜、黄瓜、菜瓜、南瓜,都已可摘了;应季的蔬菜也很多,辣椒,茄子,豆角,山芋爪,都是每日餐桌上的必备。辣椒豆干炒肉丝;茄子蒸煮拌蒜泥;肉烧豆角,清炒山芋爪……母亲的每日三餐,就在这些的蔬菜之间变换着花样。

有时,母亲端来一盘子切好的香瓜,我们各自拈起一块,吃着,不由得赞道“真是甜得很呢!”母亲的眼底会蔓延出笑意,温和慈宁的表情。我喜欢这时的母亲,不抱怨,不暴躁。古人消暑,可为“心如止水,老僧入定”之法。诗佛王维面对炎炎酷暑,他的解暑良方就是思出宇宙之外,从佛祖那里寻求力量。“思出宇宙外,旷然在辽阔。”“忽入甘露门,宛然清凉乐。”

白居易在《销夏》篇中也曾言道:何以销烦暑,端居一院中。眼前无长物,窗下有清风。热散由心静,凉生为室空。此时身自得,难更与人同。故此,心静而自然生凉,是消暑也是参禅。

“昆仑之高有积雪,蓬莱之远常遗寒。”

北宋王令消暑方式是,想想昆仑山上的积雪,自然就是凉风顿生了。此法亦可借鉴,在某一个炎炎夏日的午后,读一篇崇祯年间的雪,不觉得,就有飞雪飘过心头的清寒;听一曲泠泠琴音,也可身若居幽谷,凉意心底生。

“赤日几时过,清风无处寻。经书聊枕籍,瓜李漫浮沉。”

埋头书籍,吃点瓜果,那是曾几的消暑之法。此法古今亦同,一卷诗书,一碟瓜果,就可消解半日暑。

更何况是那暑时的一盏茶,疏离俗世,浅斟慢饮,也可饮尽平生的甘与苦,不悲不喜;龙井的茶汤清浅如碧,氤氲着茶香的缥缈,让人若置山野自然,无争无扰。禅在茶中,且是喝茶去。

如今夏季的消暑更是轻松,一台空调,就可四季如春。不过,借以古人消暑之法,借得一点风雅心。

或者,在某个熏热的夏日,开启禅定似的消暑模式,焚一柱檀香,闭目,打坐,听经,参禅,如此,是否可在娑婆世界,得以生命之大自在。

一场清风微雨,又换得一日的清凉无数。吟诵着杜甫诗里的沉郁顿挫,艰难苦恨,我望见了千年的云烟。有人说:古诗词的墨上都是一座往事的青城,那里居住着云烟里的文者诗心,在唐风宋雨的时空里,依然深情如故。

暑至,伏初,日静。平生悲喜有几何,聊以笔墨寄闲情。

作者简介:

黄海霞,安徽枞阳人,作品散见于《枞阳文联》《六尺巷文化》《西散原创》《西散南国文学》等微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