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炎炎夏日,找一个风景美又凉快的地方去避暑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
在河北,避暑胜地当属承德。昔日的皇家猎场,如今成了塞罕坝国家森林公园。此时的塞罕坝,林茂、草丰、水清、天蓝,美得如同一幅画,让人深深沉醉其中。
有人说,这里是水的源头、花的世界、林的海洋、云的故乡、珍禽异兽的天堂。这里一年四季都在酝酿美的饕餮盛宴。
塞罕坝的美,不仅在于风光之盛,更在于精神。这片浩瀚的绿海,是三代塞罕坝人用双手打造的。
奇迹的背后,是无数人的艰苦奋斗、无私奉献。有人把北京的房子上交给了国家,带着老婆孩子来到这片荒漠;有人因为护林遭遇暴风雪年仅19岁便双腿截肢;有人在临终前不要吃,不要喝,就想再去一次塞罕坝……
从一棵树到一片海,50多年来,塞罕坝人披荆斩棘,历尽沧桑……
出去解手,尿液被风一吹冻在裤脚上
塞罕坝集寒冷、高海拔、大风、沙化、少雨五种极端环境于一地,自然环境十分恶劣。
塞罕坝究竟有多冷?没有经过的人是难以想象的。哈尔滨够冷了吧?塞罕坝比哈尔滨还冷。
塞罕坝和哈尔滨、北京气温对比图
塞罕坝年平均气温零下1摄氏度,冬天最低到零下43摄氏度。过一冬天,脱一层皮。
白毛风一刮,什么羊皮袄、毡疙瘩,穿在身上如一层纸。灶膛里火一灭,褥子冻到炕上,得用铁楸才能铲下来。
女同志去厕所解手,刚刚蹲下去,呜的一声一阵大风过来,尿液就变成裤脚上的冰了。
天这么冷不可能总洗衣服,穿着冰凉的裤子回到屋里,赶紧用手搓搓,冰块成了雪粉,一抖就掉了。
寒冷是细菌和怪味儿最好的抑制剂。即便很少洗澡、不换衣裳,塞罕坝的人身上也很少有怪味儿。
被窝冰凉怎么办?把石头烧热了放进去
当初的塞罕坝到底有多荒凉?那些怀着满腔热血的年轻人初上坝,看到的就是“黄沙蔽日、鸟无栖树”的场景。
“天当床,地当房,草滩窝子做工房。”塞罕坝最初的建设者们并无固定住所,他们住在自己动手搭建的马架子里,有的人甚至在沼泽地挖草坯盖“干打垒”,或随山就势挖地窨子住。
春天,坝上雨水少,风沙多,由于劳动强度大,汗水顺着脸往下淌,一天下来都成了泥人。
最难的就是冰天雪地的严冬,最低气温零下四十多摄氏度,滴水成冰,寒风刺骨,每天巡山几十公里,晚上归来棉衣变成了冰甲,棉鞋冻成了冰鞋,走起路来哗哗响……
晚上是最难熬的,窝棚四处漏风,被窝冰凉,怎么睡?有人就把石头扔到火堆里,烧一阵子,再放进被窝。别说,这办法管用!
1963年夏天,王焕忠带着几个技术员在外搞测量,突然下起大雨,没雨衣,没地方躲藏,他们只好硬挺着把活儿做完。晚上回到窝棚,发现被褥都淋湿了。
建场初期塞罕坝创业者曾经住过的窝棚
大家又冷又饿,只好找些枯枝败叶烤火。几个人光着身子,用棍子挑着衣服和被褥烤,不是野人胜过野人。折腾了大半夜,临近天亮打了个盹儿。
遇到狼,不能开枪惊动它们
塞罕坝不光环境恶劣,而且这里还有狼。坝上山地鼢鼠多,犁地时被翻出来,叽里咕噜乱跑。这一幕很快被山上的狼群发现,开始下山逮它们。
狼群跟着拖拉机跑,一口一个,像吃一个肉丸儿的饺子。没有鼢鼠的时候,狼三只五只地卧在拖拉机附近的山地上等。
让人都不敢相信,这么魔幻的一幕是真事儿。
林场老职工林桂君回忆:最危险的是夜里,逮不着地羊(鼢鼠)的时候狼也会扑人。这时候千万不能开枪,否则会招来更多狼。
最好的办法是不惊动它们,燃起一堆篝火,或者紧锁车门,抱着枪蜷缩在车厢内,等待天亮。
护林员白天巡山也常常遇到狼群。他们商量好,出门一起走,上厕所一个人解手,另一个人手持棍子站在一旁,以防备野狼偷袭。
像对待婴儿一样对待小树苗
从一棵树到一片海,50多年来,塞罕坝人披荆斩棘,历尽沧桑……
大家刚到塞罕坝,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却遭受了沉重的打击:辛辛苦苦种下的幼苗一株株接连夭折,成活率还不到8%!
从外地买来的树苗经过长途运输,不可避免地会失水、折断,导致树苗成活率低。塞罕坝人痛定思痛,下决心自己育苗!
育苗员就是树苗的保姆,而苗圃又堪称森林的摇篮。
搞育苗实验的时候,大家像生儿育女似的盼着,像对待婴儿似的伺候这些小生命,施肥、浇水……温度、空气、水分都要严格控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负责育苗的李兴源说:“只要是老天爷的东西你都不好控制。”
阳光太强、温度太高怎么办?用喷水降温的办法解决。
坝上的井水温度太凉怎么解决?改用河水。
河水什么时候最适合苗木生长?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温度是最高的……
在40号苗圃工作的日子里,为掌握地温的变化规律,李兴源就像保姆对待婴儿似的,一盏马灯、一把小锹,不分季节、不分昼夜地坚守、呵护,一面观察,一面记录,一面思考。
经过努力,樟子松育苗也在他手里鼓捣成功了!看刚刚出土的松芽多像婴儿的胎毛啊!李兴源高兴地抚摸着,就像抚摸自己孩子的脑袋。
因为医疗条件差,不满周岁的孩子夭折了
对待小树苗,塞罕坝人付出了养儿育女一般的心血,但是面对自己的亲骨肉,他们却有很多亏欠。
“女汉子”尹桂芝生了孩子之后只休了36天假。她吃完饭,就把孩子送到保姆家。那孩子是个女孩儿,很机灵,尹桂芝一卷被子她就哭,抓着母亲的衣服不撒手。
等送到保姆家,只能硬扯开孩子的手,走出去很远了还能听到孩子的哭声,尹桂芝只能自己抹眼泪……
后来又有了儿子,儿子得了阑尾炎住院手术,三天时间尹桂芝就安排他出院了。
“不是不想多陪儿子,实在是说好的假期到了期限。傍晚离家前发现,儿子明天还要打最后针,老人不会打,怎么办?脑袋一热,两针一块儿给孩子打了。”
吴景昌经常吃住在工地和林场。结婚之后,夫妻俩多年分居。白天妻子张淑言要上班,丈夫不在家,她就把幼小的孩子放在炕上。
为了防止孩子掉下炕,她经常用绳子拴住孩子的腰,再把门锁上。好几次,绳子缠住了孩子的脖子,张淑言发现的时候一身冷汗,再晚点回来,孩子就勒死了。
身扛油锯的女护林员
建场最初的十多年里,塞罕坝林场只有一个卫生室,有两名医生,只能打针吃药和进行简单的伤口包扎。
李芳文的儿子李铁军,因为断奶哭闹不止,接着出现了抽搐的症状。李芳文急坏了,抱起孩子去找医生。卫生室里的医生给孩子吃了几次药,打了三针,仍不见好转,建议马上转院。冰天雪地,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能禁得住折腾吗?
李芳文看着孩子难受的样子,心如刀绞,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抱上孩子跨上马就跑起来。他一口气跑了几里地,冷静下来的时候猛地感觉孩子没声了。解开背包一看,孩子身子软绵绵的,用手探探鼻息,竟然断气了……
他上交了北京和平里的房子,来到塞罕坝
以我们今天的眼光来看,那一代人的奉献和牺牲太大了。但是在当时,他们就是满怀着一腔热血,“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当年,塞罕坝上马后缺乏技术人员,别人都往后躲,林业部有名的才子张启恩主动申请带着老婆孩子一起上坝,为绝后路,连在北京和平里的房子都上交了。
来到荒凉的塞罕坝,电影、音乐会、旅游度假,甚至孩子上的幼儿园都没有了。张启恩夫妇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可三个孩子没有一个考上大学。
后来张启恩还在一次劳动中摔断了腿,因治疗不及时,落下了两腿长短不一的毛病。他顾不上这些,拄着双拐就回来了,他担心刚栽好的几十万亩幼林被耽误了。
塞罕坝建设者曾经住过的房子
孟继芝19岁上坝护林。他和凌少起一班,一天下午,他们换班下山的时候,遇上了暴风雪。他俩年轻,没多少经验,走着走着就迷失了方向。
他们看看来路,已经被雪埋没;看看前路,茫茫无边。他们就这样挣扎着,最可怕的是两个人走散了。凌少起幸运地摸到了坝下的一个村子,被老乡救了。他告诉老乡,还有一个同伴生死未卜。
直到第二天早上,人们才在灌木棵子底下的雪里发现了孟继芝,把他掏出来时,孟继芝的身体已经发硬。人们好不容易找到一辆汽车,将他送到围场县医院。主治医生看了看,大腿的皮肤发紫,没有血色,建议马上转天津医院。
天津的医生说,两腿的组织已经坏死,必须马上截肢,不然会危及生命。就这样,一个刚刚毕业的19岁青年,膝盖以下全被截掉了。
在恶劣的环境下,疾病和意外事故成了造林者们最大的威胁。1962年最早上坝的那一批学生,大多都已经去世,平均年龄只有52岁。
医生让准备后事,他说就想去趟塞罕坝
李芳文退休后定居沈阳市。病入膏肓的时候,医生告诉家人可以准备后事了,他自己似乎也觉察到了,因为医生都不怎么给他用药了。
这时候他的一双儿女幽燕和劲松委婉地问他还有什么要求。他沉思片刻,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要吃,不要喝,就是想去塞罕坝。
途中,靠在汽车后背上的老人几次坐不住,身体出溜,孩子们只好拉他、抱他,帮他再一次坐稳。
千辛万苦,终于上坝了。而让人想不到的奇迹却发生了,被搀下车的老人一进树林好像换了个人似的,立马精神焕发。
到了山前,老人边走边看,仔细辨认。正当人们感觉诧异,不知道老人在找寻什么的时候,老人对身边的一双儿女说:“你们那死去的哥哥应该就埋在这儿啊!我完成你妈妈交给我的任务了!你妈临走时再三叮嘱我,你一定要去塞罕坝看看咱们的铁军啊!”
老人的话刚刚停顿,幽燕和劲松姐弟俩猛地抱住父亲,三个人拥在一起。幽燕号啕大哭,劲松默默流泪,只有李芳文老人眼里没有泪水,反倒涌现出了光芒——儿子夭折的地方,那里生出了一片茂盛的森林。
这些人以及一代代塞罕坝人,我们应该永远铭记,没有他们就没有荒漠变森林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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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您想了解更多塞罕坝建设者的故事,可以看看《绿色奇迹塞罕坝》这本书。
作者:冯小军 尧山壁 出版社:河北教育出版社
文/河北青年报记者张翠平 贾立芳
编辑/贾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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