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童话故事叫《清白的太阳揭露了真相》,大致内容是一个裁缝穷得叮当响时拦路抢劫了别人,对方求饶依然被他毫不留情杀死,临死前那人大喊“清白的太阳会揭露真相的”,这句话让裁缝感到恐惧,之后他娶妻生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没人发现他曾经犯下杀人罪过。
可裁缝自己很心虚,看到太阳的光影就哆嗦难受,终于忍不住将此事告诉妻子,妻子传播出去,裁缝的罪行彻底暴露了,结果还是接受了审判。
这个故事背后的道理可以用一句老话概括: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想被法律惩罚,就不要去做违法犯罪的事情,否则即使事后用谎言遮掩,也未必遮掩得掉,正如云南发生过的这桩案件:女子找不到自己的丈夫,5岁男童随口说出秘密,成了侦破命案的关键。
(本案人名均为化名)
周致美是云南临沧人,自幼家境贫苦的她没有上过学,文化水平低,十几岁便外出打工,认识了来自保山市施甸县大岭岗村的男子胡信,周致美觉得胡信虽然是大山里来的,但头脑聪明人也勤快,对他很是中意,胡信同样喜欢温柔善良的周致美,两人相恋一段时间后决定结婚。
1992年,20岁的周致美嫁去了胡家,胡家在村里算是外来家族,搬到这不过几十年,祖屋建在山坡上面,和其他村民家都离得较远,干农活不勤快,和大伙儿交流少,导致胡家人被村民打上了“性情古怪”的标签,胡信是一家子兄弟里最有出息的那个。
胡家兄弟5人,胡大、胡二早早去世了,胡三跟着老母亲住在祖屋,胡四和年纪最小的胡信分出来,分别住在祖屋的附近,胡三一直打着单身,胡四虽然娶了妻,生了个儿子阿旺,生活却相当不如意,住的屋子破破烂烂,妻子又在阿旺才8个月大的时候,不堪忍受这种苦难跑了。
所以,胡三、胡四对小弟胡信是有些嫉妒的,谁让胡信日子过得比他们红火呢?胡信娶了周致美后,夫妻很恩爱,生下了一儿一女,周致美把家务料理得妥妥当当的,胡信则常年出入村寨贩畜,做烧瓦工等等,因为生意头脑好不错,赚到了些钱,他立马修起崭新的砖瓦房。
这砖瓦房一修,两个哥哥胡三、胡四瞅着心里不是滋味儿,像很多乡村纠纷一样,兄弟之间有了积怨,时不时爆发一点小冲突。
善良的周致美并没有因此对丈夫的哥哥满心地仇视,相反,她很同情年幼就没了母亲照顾的阿旺。阿旺虽然是胡四的儿子,可胡四不争气,给不了儿子物质保障,阿旺有时候连饱饭都吃不上,于是周致美经常关照他,阿旺很亲近小婶婶,最终也是他的一句话让周致美发现丈夫失踪的真相。
日子过得好好的,胡信怎么就失踪了呢?原来,2010年前后胡信忽然中风病倒,为了治病经常往医院跑,家里积蓄花光,日子过得大不如前还欠了几万债务,这下胡三和胡四心理总算平衡了点,胡信心里就不痛快了,经常感到苦闷的他染上了酗酒的坏毛病,家中里里外外的事全靠周致美扛着。
周致美一边照顾丈夫和孩子,一边忙着干活挣钱,但胡信却不体贴妻子,喝的酒越多人就越糊涂暴躁,不仅经常跟两个哥哥发生冲突,对他们打骂侮辱,甚至朝80多岁的老母亲动过手,回到自个儿的家又对妻子拳打脚踢,等酒醒了,就后悔赔罪。
周致美就算能原谅他一两回也受不了长期这样,儿子去了广东打工,她也带女儿回娘家临沧那边找活干挣钱,一来为还债,二来先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
没想到周致美不在家的时候,丈夫胡信突然失踪了,2012年中秋节,周致美让女儿给爸爸打电话,打了无数个都没有人接,她很奇怪,之后儿子回家,又告诉她家里院子都荒草丛生了,爸爸不见人影,好像这个家根本没住人似的。
周致美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回家,拜托胡三、胡四和村长等人帮着寻找丈夫。
胡三和胡四一口答应,每天都加入到寻人队伍里,所以一开始周致美根本没把丈夫失踪的事跟他们联系起来,就算兄弟不睦,也不至于对亲弟弟怎么样吧?
可10月的一天5岁的阿旺到周致美家玩的时候,周致美随口问了句“你知道叔叔去哪儿了吗”,阿旺的回答让她大吃一惊,脸色骤变。
“五大爹(胡信)回不来了,死了,三大爹(胡三)用棒棒儿、家爹(胡四)用锄头,砸死他了。”周致美差点昏过去,她不敢相信但直觉阿旺是不会说谎的,赶紧拿出手机录音,又问了阿旺一遍,并将这份证据交给警方,随后胡三、胡四被警方带走接受讯问,他们终于说出事实。
2012年8月14日,阿旺爬到自家院子外面的一棵树上,正好看见伯伯胡三、爹爹胡四跟小叔胡信起了冲突。因为公共输水管被占用,胡三胡四用水不方便,于是这天到弟弟胡信家借井水,胡信喝得醉醺醺,对两个哥哥没好话说,三句话没完就打起来了,胡三拿起木棒,胡四拿了锄头。
本来是想教训下胡信,谁知胡四脾气急,下手没轻重,锄头砸中了胡信的头,胡信一下倒在地上,再也没能起来了,胡三和胡四见闹出人命吓得不轻,左思右想决定悄悄掩过,将胡信的尸体埋到1公里外的山洼。警方根据他们说的抛尸地点找到胡信时,他已经化为了白骨。
阿旺目睹了全程,但他不敢吱声,直到一向最疼爱他的小婶婶无意间问起,才忍不住说出真相。虽然当时胡信和两个哥哥是互殴,胡三和胡四原本并没有要致死胡信的故意,并非故意杀人,但他们的行为还是符合故意伤害罪的构成要件,故意伤害致人死亡属于严重的后果。
按《刑法》,故意伤害罪的法定刑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在本案中,胡三和胡四都涉嫌故意伤害致人死亡,胡四用锄头制造了致命伤,胡三有伤害行为但情节比弟弟要轻,因此最后法院判处胡四有期徒刑15年,判处胡三有期徒刑2年半。
虽然丈夫生前酗酒后经常动手,但周致美想到丈夫清醒时对自己的好,还是十分悲痛,一时难以接受现实,让人觉得难能可贵的是,周致美并没有因此迁怒杀夫仇人胡四的儿子阿旺。
她为婆婆送了终,又在胡四入狱后接过了照顾阿旺的职责,省吃俭用送他上学。
周致美的想法很简单,胡四犯了错但阿旺是无辜的,如果没有他的那句话,或许她永远也发现不了丈夫失踪的真相。她是没什么文化的普通农村妇女,却比胡家三兄弟都能直面生活的苦难,既不嫉妒他人生活比自己好,也不因为自身遭遇的挫折放纵堕落,令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