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梁涛、李石凯
来源：文章摘自《新金融》2019年11月刊
内容提要： 2019 年度全球银行1000 排行榜的数据显示，全球银行业的复苏仍在继续，但步伐有所放缓， 而且全球银行业的结构分化仍在加剧。对国际金融危机以来全球银行业运行态势的分析显示上榜银行的平均资本充足率持续上升，表明全球银行业抗风险能力有所增强，上榜银行的平均利润率持续上升，表明全球银行业盈利能力明显增强。国际金融危机以来全球银行业运行的结构分析，显示中国板块的全球份额不断上升，表明中国银行业的全球竞争力增强，全球银行业集中度提高，全球银行业竞争正在由垄断竞争向寡头垄断演化。全球银行业的运行态势和结构特征要求我们对金融政策进行合理调整以适应其发展的新特征和新趋势。
引言
2019 年7 月，英国《银行家》杂志公布了全面系统反映2018 年全球主要银行运行状况的“全球银行1000 排行榜”。通过直接对比，我们能够了解不同银行全球竞争能力的变化状况；通过加总，我们能够了解2018 年全球银行业的运行；通过聚类，我们能够了解2018 年全球银行业的基本结构。因此，该榜单提供的信息值得学界和业界高度关注。
2008 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以来，全球银行业的运行明显呈现两大基本特征：其一，无论从一级资本、资产规模还是从税前利润考察，2019 年度上榜银行的数据已经全面超越2008 年度即危机前的水平，全球银行业复苏态势明显；其二， 在全球银行产业整体复苏的背景下，不同板块银行复苏进程存在显著差异。因此，当前全球银行产业竞争格局与危机前比较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国际金融危机已经过去整整十个年头，通过编制危机以来上榜银行相关数据的时间序列有利于我们了解全球银行业的运行特征。与以往主要从上榜银行一级资本、资产规模和税前利润等绝对指标分析全球银行产业运行不同，本文主要分析全球银行产业的运行态势与结构特征。
一、2019 年度“全球银行1000 排行榜”简要分析
2019 年度的全球银行1000 排行榜是对2018 年全球银行业运行最全面、系统、客观地表述（The banker，2019）。仔细阅读2019 年度全球银行1000 排行榜，通过加总、聚类和个案三个维度我们可以分析出2018 年全球银行产业运行的二个基本特征：从上榜银行总体考察，全球银行业复苏在继续， 板块分化加剧；从上榜银行个体考察，工行、建行再次成为行业标杆，中国主流银行的表现依然亮眼。
（一）上榜银行总体运行状况分析
加总上榜银行的所有数据并进行比较，我们可以了解2018 年全球银行业整体运行的基本状况。表1 显示2019 年度所有上榜银行的一级资本合计达到82,920 亿美元，比上一年度的82,350 亿美元增长了0.69 百分点；所有上榜银行的资产规模合计达到1,228,010 亿美元，比上一年度的1,236,530 亿美元减少了0.69 百分点；所有上榜银行的税前利润合计达到11,350 亿美元，比上一年度的11,120 亿美元增长了2.07 百分点。观察上面三组数据，我们发现除了上榜银行的资产规模略有下降，一级资本和税前利润仍然保持了一定的增长，所以如果仅仅只考虑该年度数据全球银行业的运行大致仍然处于复苏阶段，但是对比前几个年度我们则能够发现全球银行业复苏的步伐已经明显放缓。比如，2018 年度上榜银行的一级资本增速高达11.68%，资产规模增速也达到8.96%，税前利润更是高达15.59%。实际上上榜银行2019 年度的表现不仅仅只逊于上一年度而是2010 年度以来表现最差。因此，2019 年度很可能是全球银行业复苏的一个拐点。首先，这一判断符合周期理论， 其次，当前影响全球银行业运行的不利因素日益呈现。
资料来源：根据英国《银行家》杂志“全球银行1000排行榜" 年度数据计算
从板块维度分析，表1 的数据表明2018 年度全球银行业中表现最好的是美国板块，首先美国上榜银行的一级资本、资产规模和税前利润都呈现正增长；其次，美国板块上榜银行的资产规模和税前利润的增速与其他板块相比最高。由于受到英国脱欧和债务问题的困扰，2019 年度欧洲板块上榜银行的表现仍然差强人意，该板块上榜银行的一级资本和资产规模仍然负增长，税前利润虽为正增长，也是因为上一年度的基数太低的缘故。虽然2018 年日本宏观经济的运行总体向好，但是日本板块仍为进一步被边缘化，尽管上榜银行的一级资本变化不大，但是资产规模下降2.99 个百分点，税前利润大幅下降27.27 个百分点。上个世纪90 年代之后，日本板块上榜银行的数量、一级资本、资产规模、税前利润的全球份额一直呈现下降趋势，实际上已经丧失了作为独立板块进行统计的意义。中国仍然是世界银行业保持复苏态势的主要动力，从一级资本考察2019 年度中国上榜银行仍然保持了5.54% 的增速，居各大板块之首，说明降杠杆在银行产业已经取得了实质性成果，为未来银行业稳健运行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中国板块上榜银行资产规模增速缓慢，税前利润小幅下降的主要解释变量来源于汇率， 人民币兑换美元的比率由6.88 下降到6.51，如果扣除汇率因素，中国银行税前利润不但没有下降，还会有６% 以上的增幅。
（二）上榜银行个体运行状况分析
阅读2019 年度全球银行1000 排行榜，我们可以发现，进入全球主流银行的门槛不断提高，2019 年度排名一级资本全球第10 位的三井住友金融集团，其一级资本为146,739 亿美元，排名资产规模全球第10 位的是法国农业信贷银行，其资产规模达到2,131,911 亿美元。与此相比较，国际金融危机前的2007 年度排名中一级资本第10 名的是桑坦德银行， 其一级资本46,805 亿美元，资产规模第10 位的是美国银行， 其资产规模是14,597 亿美元。也就是说，进入2019 年度10 强排行榜的门槛已经大大提高。尽管进入前10 强排行榜的门槛大大提高了，但是中国主流银行的表现依然亮眼。表2 从一级资本、资产规模和税前利润三个维度对2019 年度前10 强进行罗列，阅读表2 我们能够观察到：
第一， 中国工商银行、中国建设银行作为双子星座已经成为全球银行产业的标杆。在全球银行1000 排行榜中，历史上欧、美、日银行曾经都各领风骚轮流做庄，不过很少有银行能够多年蝉联单项第一，几乎没有银行能够同时蝉联多项第一，更没有来自同一个国家的两家银行能够同时占据三项排名的前二名，但是从2014 年度开始，中国工商银行和中国建设银行已经连续六个年度同时蝉联一级资本、资产规模和税前利润第一和第二，改写了全球银行1000 排行榜的历史。按照2019 年度的数据，中国工商银行、中国建设银行比排名第三的银行无论是一级资本、资产规模还是税前利润大致上高出10%，因此，近期其他银行超越这对双子星还是存在一定的难度。
第二， 中国主流银行整体优势明显。除了中国工商银行和中国建设银行，中国四大商业银行中的其他二家，中国农业银行和中国银行也都进入了一级资本、资产规模和税前利润的前10 强。也就是说，从这三个维度考察中国的主流银行与其他竞争对手相比优势明显。
资料来源：根据英国《银行家》杂志“全球银行1000排行榜" 年度数据计算
二、 全球银行业的运行态势
虽然《银行家》杂志将一级资本作为主指标编制全球银行1000 排行榜，但是为了能够系统和完整地描述上榜银行的运行状况，《银行家》同时考虑了其他重要指标。对上榜银行的各项指标进行加总、归类和对比可以得出一系列指标，而且这类指标反映的都是上榜银行的平均水平，因此他们的运行规律实际上反映的是总体态势。对这些指标进行比较，我们发现国际金融危机以来全球银行业的运行的两个基本态势最值得关注：一是上榜银行一级资本充足率；二是上榜银行平均利润率回升。
图1 2007-2019年度上榜银行一级资本充足率变动
资料来源：根据英国《银行家》杂志“全球银行1000排行榜" 年度数据计算
（一）一级资本充足率上升
将上榜银行的一级资本和资产规模进行比较可以得出一级资本充足率，即巴塞尔协议中的一级资本充足率，这一指标能够从整体上反映全球银行业的资本充足状况和抵御风险的能力。图1 描述的是2007-2019 年度上榜银行一级资本充足率的变化。可见，2007 年以来上榜银行的一级资本充足率呈现不断上升的趋势。图1 显示2007 年、2008 年度上榜银行的一级资本充足率分别为4.23% 和4.32%，略为超过巴塞尔协议II 核心资本充足率4% 的要求。国际金融危机爆发的初期， 学者普遍预期金融危机将恶化商业银行的经营环境，降低资本充足率的预期不一样。事实上国际金融危机以来，上榜银行一级资本充足率的运行却与学者早期的预期完全相反，危机后上榜银行的资本充足率不仅没有下降，反而大幅度提升。2010 年度上榜银行的一级资本充足率首次超过了5%，2015 年度又进一步上升到超过6%，此后的四年，平均资本充足率的增速有所放缓，但并没有停止上升，到2019 年度已经达到了6.68%，比金融危机前高出了2.45 个百分点。
危机后，上榜银行一级资本充足率之所以显著上升，主要原因有三条：第一，巴塞尔协议III 对商业银行资本充足率的要求更加严格。2010 年9 月12 日，由27 个国家的金融监管当局和中央银行高级代表组成的巴塞尔银行监管委员会宣布就《巴塞尔协议III》达成一致，截至2015 年1 月全球各商业银行的一级资本充足率下限将从原来的4% 上调至6%。第二，欧美各国金融监管当局吸取金融危机的教训，强化了资本充足率的监管。尤其是欧洲中央银行已经将传统的偿付能力监管转向资本充足率监管。第三，为了满足《巴塞尔协议III》和金融监管当局的要求，各大商业银行主动通过不同的渠道大规模补充一级资本。一级资本充足率的提高反映了商业银行在存款人和债权人的资产遭到损失之前能够以自有资本承担风险的程度。一级资本充足率越高，越有利于抑制商业银行风险资产的过度膨胀，越有利于保护存款人和其他债权人的利益，有助于在控制风险的前提下，维持商业银行的正常运营和发展。图1 的数据说明，在金融危机爆发10 年后， 商业银行抵御金融风险的能力已经明显提升，为未来稳健发展打下了相对坚实的基础。
（二）平均利润率回升
为了消除各国税收差异对利润的影响，《银行家》杂志在衡量上榜银行业绩时采用的是税前利润指标。在全球银行1000 排行榜指标框架下，我们可以采用资本利润率和资产利润率两个维度来衡量银行的业绩，其中资本利润率就是上榜银行的税前利润与一级资本的比率，资产利润率就是指上榜银行的税前利润与资产规模的比率。严格意义上讲，金融危机对银行的资本、资产和利润都会产生影响，但是对银行利润的影响是最直接也最显著的，所以利润率指标是反映银行业兴衰最具说服力的指标。
图2 2007-2019年度上榜银行资本利润率与资产利润率的变化
资料来源：根据英国《银行家》杂志“全球银行1000排行榜" 相关数据整理
图2 描述的是2007-2019 年度上榜银行资本利润率与资产利润率的变化情况。图2 显示在危机前的2007 年度上榜银行的资本利润率和资产利润率分别为23.37% 和1.06%。2008 年该两项指标分别为20.02% 和0.87%，说明危机前全球银行业运行良好、业绩优异。2009 年度由于受到金融危机冲击上榜银行业绩出现断崖式下降，该年度上榜银行的资本利润率和资产利润率分别只剩下2.69% 和0.12%，也就是说， 该年度的资本利润率和资产利润率都只有上一年度的十分之一。进一步的研究显示，该年度的税前利润中有3/4 来源于中国的上榜银行。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中国上榜银行利润的支撑，上榜银行的利润率会接近零。2010 年度以后上榜银行的利润率一直处于回升过程，2011 年以后，资本利润率才重新运行到12.00% 以上，资产利润率才重新运行到0.60% 以上，2019 年度该两项指标分别为13.69% 和0.92%。
图2 的数据表示，比较2015 年之后，上榜银行的资本利润率和资产利润率运行并不同步，资产利润率已经基本回复到危机前的水平，但是资本利润率只有危机前的60%，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上榜银行的资本充足率在《巴塞尔协议III》的要求下一直呈现快速增长态势，直接影响了资本利润率。实际上如果仅仅只比较税前利润总额，2014 年税前利润的绝对值就已经超过危机前的水平。2019 年度上榜银行的税前利润达到11,350 亿美元，比危机前2008 年的7,808 亿美元增长了45.36%。因此，在短暂受到金融危机冲击后全球银行业一直处于复苏阶段，而且复苏的幅度非常明显。
危机后，上榜银行平均利润率的提高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的原因：一是宏观经济的复苏，2008 年经济剧烈波动之后， 全球经济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复苏，尤其是美国经济复苏更为明显，是上榜银行利润率上升的经济基础；二是危机后欧美国家，通过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大量收购商业银行的有毒资产，优化了商业银行的资产结构，提升了生利资产的比重， 为上榜银行利润率的上升提供了政策支持；三是商业银主动收缩了高风险衍生产品规模，增加了传统低风险资产的投入， 使上榜银行的利润率得到自我修复。
上榜银行资本利润率和资产利润率的回升充分体现了全球银行业复苏的进程与复苏的程度，也预示着在未来如果全球经济再次出现大幅度的波动，对商业银行的冲击也应该不会超过2008 年的国际金融危机。
三、 全球银行业的结构特征
将上榜银行的数据按照国别或者规模进行聚类，可以得出全球银行业运行的结构性指标，第一类是不同板块上榜银行的全球份额；第二类是不同规模上榜银行的比重。这两类指标反映的都是全球银行业结构运行规律，我们统称为结构特征。在基于板块的结构特征中，最值得关注的是中国板块全球份额的增加；在基于规模的结构特征中，最值得关注的是银行业集中程度的提高。
（一） 中国板块全球份额增加
在世界银行业榜图中，中国板块曾经长期处于空白状态， 直到20 世纪90 年代中期全球银行1000 排行榜榜单上才首次出现中国银行和中国工商银行，事实上直到20 世纪末期中国银行业的全球地位仍然无足轻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王家强，2010 ；李欢丽，李石凯，2013）。20 世纪90 年代开始中国银行体系改革逐步深入，银行业进入快速发展阶段， 在全球银行的地位逐步提升，但是仍然没有资格形成独立的板块，直到金融危机前的2007 年中国银行的地位才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金融危机成为中国银行业全球竞争力崛起的重要拐点。
图3 2007-2019年度上榜银行资本利润率与资产利润率的变化（单位：百分比）
资料来源：根据英国《银行家》杂志“全球银行1000排行榜" 相关数据整理
我们可以从中国板块一级资本、资产规模和税前利润的全球份额三个维度去考察中国银行业的全球竞争力的演进过程。图3 显示2007 年中国板块上榜银行一级资本、资产规模和税前利润全球份额均未达到5%，分别是4.98%，4.22%， 4.56%，都远低于西欧板块和美国板块也低于日本板块。2008 年国际金融危机对欧美上榜银行产生了巨大的冲击，由于经营区域主要集中于国内市场、业务集中于传统金融产品， 所以金融危机对中国板块的冲击不大。因此，在2009 年度的榜单上中国上榜银行以7.91% 的一级资本全球份额和7.02%的资产规模的全球份额创造了73.91% 的税前利润全球份额。国际金融危机后，中国银行业全球竞争力的崛起不仅仅只是体现在税前利润而是一级资本、资产规模和税前利润的全球份额的全面提升。到2011 年度中国上榜银行首次超过100 家， 由上一年度的84 家增加到101 家。一级资本和资产规模的全球份额双双突破10%，分别达到10.78%，10.26%，而且税前利润也维持了25.39%。按照《银行家》杂志的标准一个国家的上榜银行数超过100 家或者一级资本、资产规模的全球份额超过10% 则将列入独立板块。2011 年中国已经完全符合独立板块标准，成为《银行家》杂志单列的第四个独立板块。因此，2011 年度对于中国银行业而言具有重要的里程碑意义。2019 年度中国板块一级资本全球份额为26.18% 比危机前2008 年度的6.63% 增加了19.55 个百分点，资产规模全球份额为23.8% 比危机前2008 年度的5.99% 增加了17.81 个百分点，税前利润全球份额为27.49%，比危机前2008 年度的7.26% 增加了20.23 个百分点。国际金融危机以来从流量考察，中国板块一级资本、资产规模和税前利润的年度增量最大；从存量考察，到2019 年度中国板块的一级资本和税前利润均排名全球第一，只有资产规模略低于欧洲板块。按照目前的增长速度，在近两三年内，中国板块资产规模也极有可能超过西欧板块，成为世界第一。
进一步研究显示，中国板块全球份额的增长主要来源于西欧板块和美国板块的衰退。2008 年度西欧板块的一级资本、资产规模和税前利润的全球份额分别为48.61%、60.12%、31.94%， 到2019 年度这三项指标分别只剩下22.00%， 27.02%、16.12%，也就是说，危机以来西欧板块全球份额分别下降了26.61 个百分点、33.10 个百分点、15.82 个百分点。美国板块全球竞争力下降的幅度虽然小于西欧，但是也相当明显。2008 年度美国板块一级资本、资产规模和税前利润的全球份额分别为22.09%、13.86%、31.93%，到2019 年度这三项指标分别只剩下18.00%、13.46%、22.47%，也就是说，危机以来美国板块全球份额分别下降了4.09 个百分点、0.4 个百分点、9.47 个百分点。
虽然国际金融危机为中国银行业全球竞争力的提升提供了时间窗口，但是中国银行的全球竞争力持续上升的动力来源于内部：第一，改革开放四十年来中国经济得到了高速发展， 为中国银行业全球竞争力的崛起提供了宏观支持；第二，从20 世纪90 年代开始，中国政府通过产业扶持政策支持银行业的改革和发展，比如通过政府注资提高银行资本金，通过资产管理公司处理银行不良资产等，促进了中国银行业的后发优势。持续高效的产业政策是中国银行业全球竞争力崛起的中观变量；第三，国内银行通过改制上市、转型升级和金融创新等手段提高对市场化和国际化的适应，这是中国银行业全球竞争力崛起的微观基础。以中国板块为代表的新兴市场的崛起和以西欧、美国板块为代表的发达经济体的衰退说明全球银行业的竞争格局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而且，我们有理由相信这种变化在未来还将会继续。
（二）全球银行业集中程度提高
银行业的集中程度反映银行业的竞争状况，在全球银行1000 排行榜框架下，全球前10 大银行的资产规模远远大于其他竞争对手，组成第一方阵。全球前25 大银行都是系统性重要银行，是全球竞争的主力，比较而言，排名前25 以后的银行参与全球竞争较少，对全球银行业竞争格局的影响较小。因此，一般对全球银行业集中程度的分析通常从两个层次进行：第一个层次，全球资产规模前10 大银行的资产总和占所有上榜银行资产规模的比重（CR10）；第二个层次，全球资产规模前25 大银行的资产总和占所有上榜银行资产规模的比重（CR25）。
图4 2007-2019年度全球银行业CR10和CR25的变化（单位：百分比）
资料来源：根据英国《银行家》杂志“全球银行1000排行榜" 相关数据整理
历史回溯显示20 世纪90 年代初，全球银行业集中程度仍然比较低。数据显示，1990 年全球1000 排行榜框架下的CR10 和CR25 都比较低，CR10 仅为13.8，CR25 仅为23.76。20 世纪90 年代兴起的全球银行并购浪潮极大地提升了全球银行业的集中程度，到2000 年CR10 上升到21.03，CR25 也上升的32.8。由于金融强国基本上都已经进入了寡头垄断阶段， 所以全球银行业竞争格局由垄断竞争向寡头垄断转变的趋势明显（李欢丽，2018）。
在新世纪的头几年，全球银行业集中的趋势有所放缓， 但是国际金融危机中全球银行产业间集中的趋势又进一步加强。其主要原因在于，为了缓冲金融危机的冲击，欧美国家都普遍鼓励大银行对问题银行的收购行为，比如，美国政府出资帮助富国银行收购美联银行、美国银行收购美林证券、英国政府出资帮助劳埃德银行收购苏格兰哈里发克斯银行等， 我们看到2010 年全球银行1000 排行榜框架下的CR10 比危机前2007 年的21.98% 上升了2.15 个百分点，达到24.13% ；CR25 比危机前2007 年的40.05% 上升了6.29 个百分点，达到46.24%。2010 年之后，由于没有出现大型银行并购， CR10 和CR25 没有出现进一步的上升，但是都仍然维持在相当高的水平。2019 年度CR10 为23.34%、CR25 为41.20%，意味着全球银行1000 排行榜中接近1/4 的资产集中在前10 大银行，接近1/2 的资产集中在前25 大银行。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CR10 和CR25 均包含国际与国内两大块资产，如果纯粹只考虑国际竞争，也就说只考虑国际业务的话，估计CR10 应该会高于50%，CR25 会高于90%。也许正因为这样巴赛尔银行委员会才会给排名靠前的全球系统重要性银行特殊的资本监管要求（巴塞尔协议III）。按照《银行家》杂志的统计数据，2019 年度上榜银行的境外前10 大分支机构依次是汇丰控股旗下的香港汇丰银行、中国银行旗下的中银香港、桑坦德银行旗下的桑坦德巴西、道明银行旗下的道明美国、BBVA 旗下的BBVA 墨西哥、汇丰控股旗下的恒生银行、巴黎国民银行旗下的富通比利时、桑坦德银行旗下的桑坦德英国、瑞银集团旗下的瑞银美国、花旗银行旗下的花旗墨西哥。上榜分支机构最多的银行依次是汇丰控股18 家， 桑坦德银行12 家，巴黎国民银行10 家，意大利联合信贷银行10 家，英国渣打银行11 家，花旗银行8 家。这两类数据大致上能够反映目前全球主流银行的国际化深度和广度，说明大银行之间的全球竞争已经变得直接而且激烈。
四、结论
对2019 年度全球银行1000 排行榜上榜银行进行整体考察，我们能够发现国际金融危机以来，全球银行产业的复苏仍在继续，结构分化也仍在加剧。对2019 年度全球银行1000 排行榜上榜银行进行个体考察，我们能够发现中国工商银行和建设银行是当代全球银行业中最亮眼的双子星座，全球银行业实质上已经进入工行& 建行时代。
上榜银行一级资本充足率稳健提高和上榜银行平均利润率持续上升两大运行态势表明国际金融危机以来全球银行业运行情况良好，抵御风险的能力和盈利能力双双提升。如果全球经济不出现严重衰退，全球银行业的复苏还会进一步延续，退一步说，即使全球经济出现波动，对全球银行业的冲击也不会超过2008 年的国际金融危机。
中国板块全球份额增加的结构特征表明，全球银行业竞争格局会随着全球经济、金融格局的变化而变化，而且目前的竞争格局也仅仅是一个过程而不是终结，未来全球银行业竞争格局还会进一步演变。全球银行业集中程度提升的结构特征表明，随着经济、金融全球化的深入，全球银行业正在由垄断竞争向寡头垄断转变，未来的全球银行业竞争将在全球主流银行之间展开，而且会日益直接和激烈。
注：
本文获得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人民币国际化背景下中国跨境资本流动风险监测、预警和监管研究（17BJY197）的资助。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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