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豪门公子贾宝玉玩得腻了,就想出门去逛逛。去哪里好呢,正好袭人被接回家了,那就去她家看看吧,也算解闷了。
于是一向滑头的茗烟,便带着贾府的金凤凰贾宝玉,一路骑马,来到了袭人家里。袭人的家并不远,而袭人在贾府工作,也难得回家一趟。是袭人的母亲特意去贾府请求,才准了袭人一日假。
贾宝玉来袭人家,一是无聊,二也是看看袭人。毕竟这个时候,贾宝玉对袭人是最为留恋,他们已经有了不可描述的关系,加上平时袭人将贾宝玉照顾得很好,贾宝玉自然待袭人比别人不同。
袭人回家过节,也算得上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吧。毕竟袭人这个时候,在贾府已经做到了大丫环的位置。而且她侍候的还是贾宝玉,这份工作有多么风光,多么令人羡慕,就不用多说了。像贾府这种地方,就算是做一个丫环,也是寻常官宦之家的小姐远远不及的。更不要说倍受众人推崇的怡红院大管家袭人了。
袭人从前因为家境贫困,已经吃不上饭,不得已被父母卖了,还好运气不错,卖到了贾府。通过袭人数年的经营和努力,现在,袭人也终于混出了一番模样。回到家里的袭人,自然是优越感爆棚。就像如今的我们,在大公司谋职,过年回家,那种感觉,肯定也是特别好的,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看见。
而这个时候,贾宝玉再找上门来,那就是妥妥的神助力了。袭人回家,是以贾府大丫环的身份,已然如同成功人士一般。贾宝玉登门,不仅让袭人家蓬荜生辉,更是给袭人长了脸面。
贾宝玉来到袭人家,众人都觉得十分意外,这可是贾府的金凤凰啊,一朝落在寒门,可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袭人的母亲和兄长,都有些手忙脚乱,自己这穷地方,哪里配得上人家大少爷落脚呢。而正在袭人家玩耍的几个表姐妹,也顿时觉得不好意思,都羞答答的起来。
可以想象,从贾府回来的袭人,不仅在自家人面前有面子,就是在那些同龄的姐妹面前,也十分风光。那些表姐妹,都不过是小家碧玉,可能还吃不饱饭呢。哪里像袭人一样,因祸得福,在贾府工作,什么大世面,什么好东西,什么大人物,袭人都算是经见过的。袭人再与她们相聚,自然就高出一大截来。袭人就更有优越感了啊。
同袭人的家人和姐妹不同的是,袭人对贾宝玉的到来,并没有显得太激动,好像这只是日常。其他人越是激动,袭人越是淡然,越能彰显,袭人的大家范儿。就算是在贾府做丫环,那也是能独当一面,也非寻常人可比的。而袭人一向有争荣夸耀之心,她平和的外表下,其实极为争强好胜,贾宝玉一来,袭人就更方便炫耀一番了。
袭人首先是在众人面前,熟练地展示自己作为贾府大丫环的专业性和训练有素。她不让家里人瞎忙活,因为贾宝玉可不是一般人,不能乱吃东西,起居饮食,都是很讲究的。如今虽不是在贾府,袭人也不能马虎。这正好让他们也看看,侍候贾宝玉,可不能随随便便 ,这才是大户人家的派头。
袭人不让家里人忙活,贾宝玉到了这里,袭人依然是她的贴身丫环。所有的一切,也都归袭人料理,其他人都只能看着。而这个时候,袭人顺便又展示了,自己和贾宝玉的亲密关系。来到袭人家,袭人不让他吃自己家的东西,用自己家的东西。她却让贾宝玉坐自己的坐褥,用自己的脚炉垫脚,又在荷包里取出梅香饼,用自己的手炉烘了,给宝玉吃,再用自己的茶杯斟茶,让宝玉饮用。
这个时候,袭人的母亲和兄长已摆好一桌果品。袭人却觉得没什么可吃的,只是拈了几个松子瓤,吹去细皮,用手帕托着送给宝玉。
袭人的这一系列操作,实在是训练有素,既繁琐,却也熟练。在贾府这样侍候贾宝玉,也不过是寻常。然而在袭人家里,在一众表姐妹的面前,袭人的言行举止,是如此与众不同,袭人用行动说明了,自己的专业性,以及与贾宝玉的亲密关系。
袭人虽然还是贫家之女,然而她的风度与气质,却已被数年的豪门工作生涯,熏陶得完全不同了。这自然是那些没见过啥世面的表姐妹,根本无法比较的。她们见了陌生男子,都害羞得不得了呢,哪像袭人这般稳重大方!
贾宝玉告诉袭人,自己还替她留着好东西。袭人悄笑道:“悄悄的,叫他们听着,什么意思。”其实,他们的一举一动,何尝没有落在别人眼里。袭人母亲和兄长,自然也看出了端倪,这两人不仅是主仆关系,还有点儿新婚小夫妻的意思啊。
袭人也享受着高高在上的感觉,她又将贾宝玉的通灵宝玉摘了下来,拿给那些表姐妹看。她是这样说的:“你们见识见识。时常说起来都当希罕,恨不能一见,今儿可尽力瞧了再瞧。什么希罕物儿,也不过是这么个东西。”
袭人的话里,满满的都是傲娇感。那通灵宝玉可是贾宝玉的命根子啊,贾母都重视得不得了。袭人肯定也不止一次和表姐妹们提到过,这神奇的宝玉。这通灵宝玉,确实是很稀罕,可袭人的意思,却是这么稀罕的东西,对我来说,可一点儿也不稀罕。你们没见过世面,自然觉得稀罕,我可是想看就看,想摸就摸的。今天你们沾了我的光,可就多看几眼吧,下一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在豪门做打工人的袭人,一向标榜的是低调,稳重。然而她的内里,却有着争荣夸耀之心,一心想要步步攀升。在贾府时,袭人还比较端着,不会有太多的机会流露真实的自我。然而在那些表姐妹面前,袭人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连装都不装一下了。她觉得自己,已然成了家族的荣耀,还有谁比得过呢?
贾宝玉呢,只是无聊来串个门,却成了袭人的工具人,陪着袭人,上演了一出衣锦还乡的好戏。袭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然而贾宝玉傻愣愣的,哪里看得出袭人的那些小心思呢。贾宝玉的注意力,也不全然在袭人身上,一向喜欢看美女的贾宝玉,对袭人那个穿红衣服的表妹最是念念不忘,甚至回来以后,还在袭人面前提起。
袭人却不高兴,贾宝玉提起红衣服表妹。在袭人的潜意识里,自己可比那些表姐妹们强多了。然而贾宝玉的询问,让她猛然回过神来,自己哪里就比她们优秀呢?人家只是露了一面,贾宝玉就记挂上了。什么优越感,到底也是无趣。因此袭人又是撒娇,又是嗔怪,又是气愤,才转移了话题,让贾宝玉哄起自己来。
文中袭人有两次回家,一次便是这一次,另一次便是母亲病重,袭人打扮得如同贵妇,回家送其上路。而第一次的回家,无疑是最快乐,也是最得意的,袭人好像已经够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无论是工作,还是与贾宝玉的感情,皆在上升期。怪不得她自信满满,自命不凡,完全不把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表姐妹放在眼里了。
作者:阿五,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