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百日前,母亲走完了她近85年的岁月,松开了我们的手……
母亲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西安生,西安长,西安上学,西安工作,最后还是留在了西安。母亲的一生令我一时一刻也难以忘记。
母亲是一个要求很严的人。她一直在基层工作,工作上从不马虎,也从不认输。听父辈们说,她工作上的好强从刚参加工作的二十几岁到退休时的五六十岁一直如此。她的一言一行也赢得了单位同事的尊重。她也这样要求子女。我在外地工作的一段时间里,常常是一两个月回来一次,回家看她,进门她头一句话便是,你去那儿到今天是多少多少天了,每次都很精确,可见母亲是多么的想我回到她身边,可是每次走她都会嘱咐,屋里啥都好,别操心,好好工作。
母亲是一个有关爱之心的人。她关心身边所有的人,从儿辈到孙辈,从侄子到外孙女,从过去的同事到家属院的门卫师傅,她都惦记。对儿子操心吃操心喝,细到不论何时从她那儿离开,不管是中午还是晚上,也不分是原来住在城里,还是现在住在郊区,到家一定要给她回个话。出差外地无论是境内外,到了一定要跟她说一下,否则这一天都过不去。孙女离开西安去外地上学,现在已成家,北京、上海、巴黎的天气预报是她老人家每天必看的,心一直都牵挂着。她操心弟妹拆迁了啥时候回迁,她操心侄子、外甥在他乡过得咋样。妹妹来看她,她心里想让多待会儿多聊会儿,可又操心外孙子在幼儿园没人接,人家反复说安排好了,可她还是不放心,催人家赶快回去接娃。
母亲是一个善良谦和的人。母亲一生记得的都是别人的好,与谁都能处得好。母亲与姑姑相处几十年,俩人总相互牵挂惦记着,一到过年,明明知道我们兄弟几个约定的初五看姑,但母亲总忘不了提醒式的问,啥时候去你姑家?一年中我只要见到姑姑,她总要先问一句,你妈可好?得知好,就会说那就好!近些年,两位老人年事已高,母亲只要见到姑姑,总要给姑姑几百元零花钱,也总说在农村不容易。得知母亲住院病重,八十多岁的姑姑腿上贴着膏药忍着疼痛,带着身边所有的儿女,专门进城来看望。两位老人头一次在病床前相见,手拉着手,相互看着,姑姑流着眼泪半天没有一句话。我明白她们心里真的都很难过。还有我的叔叔和婶婶(父亲的表弟和弟媳),他们也都七十岁的人了,特别是叔叔,由于几年前中风,腿脚已不是很方便,得知母亲病重劝也劝不住地一定要来看。由于他们的儿女都不在身边,父亲告诉我他俩仅上我家四楼就用了半个小时;在家坐了近一个小时,叔叔说话不便,婶婶流着泪说;然后下楼又用了近半个小时。父亲说他们仅在我家院子就花了近两个小时,非常感动。
没留住母亲,我心里有太多的遗憾和悲痛。令我有些许安慰的是,母亲病重的一个月我天天和她见面,给母亲按捏拍背、活动腿脚,这是我成人后从没有过的。这期间我们也说了许多以往我不愿说或没机会说的话。母亲想跟我说的话都说了,我也都记下了,母亲可以放心了。母亲走得很安详,用我姨的话,“和睡着了一模一样”。
母亲的样子、话语,母亲擀的面、蒸的粉蒸肉等等的一切,这辈子是不会从我心里走了。送母亲那天中午,实在太累了,我一个人先回父母家了。回去就躺在沙发上想睡会儿,似睡非睡时,我听到了门响,听到了母亲那拄着拐杖的脚步声,我还真的坐起来听了一下,或许是做梦。那一刻,我觉得母亲没走,或者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