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湖南卫视《歌手》行至第八年的全新篇章,今年的《歌手》打出了“当打之年”的标签,以让更多新生代音乐力量站上舞台中央,诠释年轻歌者正值巅峰的无限战力。
而对60后、70后的人来说,说起能够代表时代、国民记忆的当打之音,“中国摇滚教父”崔健的名字势必占据一席之地,他的歌有一种男儿劲道,仿佛天地间的阳刚之气在升腾、向上,让音符如金属般碰撞出火星,灼痛一切虚伪的假面。
作家王朔曾写过一篇《崔健印象》 ,文中写到:
“我在一盘录得很差的带子里听到了崔健的《一无所有》和其他几首听似吱吱呜呜实则是在吼叫的歌。怎么说呢,他打破了一种错觉,揭露了一些真相,最重要的是他让我听到了一个人的心灵。原来人是有心灵的。这个常识那之后我才知道。
很长一段时间,只要我想、有需要让自己感到自己有心灵,就听崔健的歌,仿佛自己的心灵存在于他的音符中,只有通过他的嗓子和他拨动琴弦的手指才能呈现出来,像烟只能通过火来点燃。
这该算着魔吧?那段时间又很幸福,以为再也不会失去自己,健康的心灵被可靠地寄托在美丽的地方,如果想自我感动一把,自我证实一把就把老崔的录音带找出来按一个键子如同把钱存在银行想花就去取。我宁愿崔健和他的音乐代表我存在,代表我斗争,代表我信仰,我把重大的责任都交给他了。”
王朔对崔健的评价显然是60后、70后的“心声”,在那些年,崔健的歌声唱出了年轻人心底的呐喊,他的歌曲给予了我们活着的力量和勇气。
如今的崔健早已不是25岁在工体吼出《一无所有》的那个年轻人,我们也都已经正在老去,但是《一无所有》、《假行僧》、《新长征路上的摇滚》这些歌曲仍能让我们闻之而心潮澎湃。
崔健的父亲是小号演奏者,所以崔健子承父业学习小号,但是崔健从小就爱思考,并展现出了文字上的才华,他的小学老师就曾向崔健的父亲建议,让崔健放弃音乐专攻文学。结果,崔健还是选择了音乐,但其文学的才华和思想的深度,也让他写出了之后那么多首脍炙人口的歌曲。
崔健的那些歌曲像一把刀子刺破了夜幕,撞击着人们脆弱而又倔强的心胸,他的歌曲中有当时年轻人的无奈与彷徨,有自省与反叛,有对时代的观察与感受。
与当时的主流歌曲非常不同的是,崔健的歌曲很“自我”,例如他的那首《不再掩饰》,歌词唱道:
我的泪水已不再是哭泣
我的微笑已不再是演戏
你的自由是属于天和地度
你的勇气是属于你自己
我没有钱,也没有地方,我只有过去
我说得多,知也想得多,可越来越没主意
我不可怜,也不可恨,因为我不是你
我明白抛弃,也明道白逃避,可就是无法分离
我的眼睛将不再回看着你
我的怀念将永远是记忆
我的自由也属于天和地
我的勇气也属于我自己
我的忍受已不再是劳累
我的真诚已不再是泪水
我的坚答强已不再是虚伪
我的愤怒已不再是忏悔
有人曾给崔健算过,他早期的一张专辑里出现了150多个“我”,而在唱出来后,这个“我”就不在只属于崔健,而是成为大众的心声,崔健说:“我觉得摇滚乐离不开抗争自己,其中包括自嘲、自我批判和自我个性的宣扬。笼统地谈摇滚乐的批判的话可能有点亵渎,因为批判不是谈出来的。”
坚持自我的个性,坚持独立的思考、表达,坚持对自身和现实的审视,这是崔健的音乐带给那个时代的年轻人最重要的精神力量。
如今,中国摇滚已经走过30年,崔健的音乐或许已经过了“当打之年”,但是崔健和他的音乐仍然在有力的坚持,崔健曾发起“真唱运动”反对“假唱”,他说:“艺术的真实是不能妥协的,这不是一个高不可攀的标准,而该成为一个不能逾越的底线。”
崔健曾当导演,拍摄了电影长片《蓝色骨头》,说起影片拍摄初衷,他说:“都说缺什么补什么,我觉得我们现在缺的是灵魂,至少此时此刻我想强调的是灵魂的存在和我们的心灵。我的歌里有‘红’,代表‘心’;黄,代表‘阳光’;‘蓝’,代表‘智慧和未来’。”
社会变化太快,灵魂却跟不上身体。1985年,崔健就写下了他的第一首摇滚歌曲《不是我不明白》:
放眼看那座座高楼如同那稻麦
看眼前是人的海洋和交通的堵塞
我左看右看前看后看还是看不过来
这个这个那个那个越看越奇怪
过去我不知什么是宽阔胸怀
过去我不知世界有很多奇怪
过去我幻想的未来可不是现在
现在才似乎清楚什么是未来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时光已走到2020年,35年前的这首歌曲如今听着并不“违和”,但已是中年人的崔健更希望他的歌曲中能传递出“精神向上”的力量,就像他的电影《蓝色骨头》曾有一款“风筝版”海报,他说:“红色的风筝是一只向上的矛尖,人生的方向就应该奋发向上。”
而摇滚音乐,也绝非是站到主流的对立面,而是要自省,审视自己以改变社会的弊端:“丹麦剧作家易卜生有一句话非常有启发性:当你在指责一个社会的时候,你别忘了你是它的一部分。你要痛恨你自己,你为什么没有能力去改变它?所以我做每一个作品首先要审视自己:你为什么要那么懦弱?你是不是代表那些人?你恰恰就是。当你没能力改变现实的时候就会服从现实,我们都有过。要恨就先恨自己吧。”
而崔健的摇滚就是直指人心,看似像刀劈开尘世,而实际上却是在一遍遍地拷问自我,他首先成为了一个受难的灵魂,然后才能破茧而歌,为世界喊来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