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漂泊的船(田婧)
每个人的父母都是一本书,也许这本书的外表不是很华丽。但是内容却是如此丰富。里面记录着他们受过的苦难,经历的悲喜以及教育孩子做人的道理,读懂父母这本书,会使我们终生受益并享之不尽......
我的爸爸今年62岁,生肖属鸡;我的妈妈今年61岁,生肖属狗。他们年轻时的生活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有的只是共同努力为生活操劳的经历。偶然也会有岁月静好,但多数时候过得是鸡飞狗跳,用此形容可能也不为过。
奶奶说,爸爸1957年正月廿七出生。同年六月份时刮了一场特大龙卷风,刮歪的树砸坏屋角,掉下一块砖头,刚好掉在爸爸躺的旁边不远的地方;如今,姥姥姥爷都不在了,妈妈只记得自己是1958年出生的。妈妈说她小时候,姥姥找人给妈妈算卦。算命的说给妈妈认个干娘就好养。后来妈妈认了本村马家的婶子当干娘。
爸爸上小学时都是步行去还光着脚,除非下了雪,结了冰,他才能有鞋子穿;妈妈10岁时候,就进生产队干活了,人小不能干别的,就在生产队里抬尿桶。一天干三晌,得一个工分,一个工分两分钱。妈妈小小年纪就分担家庭重担,是因为我妈妈8岁时我姥爷就去世了,是因给我老姥爷输血,姥爷自己营养跟不上,全身水肿无钱医治去世的。母亲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不知因为得天花还是出疹子也是因无钱医治而夭折。妈妈从小就要帮忙照看姨和舅,后来到生产队干活了,根本没有机会上学。
爸爸上初中时,吃的还是杂面窝窝 ,还是经常挨饿。他放了学就帮奶奶干活。爸爸性格温和,薅草把草跟朝一个方向也摆得的整整齐齐;妈妈满了16岁,在生产队干一天三晌的活儿,就可以得三个工分挣6分钱了。妈妈性格开朗,干活也是风风火火。年龄虽小,可不比岁数大的少干活。 妈妈会在麦收的季节,白天割麦子,晚上和姐妹们去薅麦茬,带回家来当柴火。遇上孬年成,或青黄不接时,饿的前心贴后背,说饿得肚子扁的只有几公分一点都不夸张。妈妈就爬到树上摘杨芽,榆钱,槐花……
爸爸在单楼上高中时也是步行去。还是一天跑三趟。1975年苗城集开发新湖,离家有十多里路,他和同学们步行去湖边栽杨树,苹果树。那时不怎么挨饿了,还是吃的掺红薯干的硬的像石头的杂面窝窝头。爸爸1976年毕业后,在生产队务农一年,1978年就在生产队里任果队青年书记;妈妈18岁时,干活可以得大人的工分了,一天干三晌,可以得6分。妈妈也是在那个时候,进了生产队的棉花小队。后来可以个人承包生产队里的棉花地,多劳多得。最多时候,妈妈自己承包了六亩棉花,由于妈妈勤奋能干,有一年挣了300多块钱,可把妈妈高兴坏了。
1980年媒人给爸妈牵线,姥姥对我爸爸很满意,人帅有文化,还老实本分。奶奶觉得我妈妈也行,没文化但懂事能干,能过家里的穷日子就好。遵从父母之命。 1982年正月廿九爸爸把我妈妈娶进了门。当天晚上村大队里刚好放的电影《喜盈门》。同年,村里成立会计室,爸爸在会计室做会计。
1983年,分产到户,家里分了四亩地。爸爸在村里统计填写各种单子,收水费种种。平时地里的活儿都是妈妈干。 收种的时候全家上阵。后来爸妈凑空还打水泥瓦,水泥板之类对外出售。慢慢的,家里的光景好了些。那年刚种上麦子,我出生了。原先以为是个男孩,起的“国强”这个名字不能给我了,看到桌子上有个镜子,爸爸说叫“静静”吧。妈妈说怀我的时候吃的都是粗粮和玉米面饼子。一年吃了二斤油,还担心过我长得小。
我一岁多,爷爷就去世了。二叔要结婚,爸妈就把自己住的院子腾出来给二叔,又在村庄东边盖了一个院子我们三口住。我舅又该定媒了。先建房子,我家别的帮不上,最起码自己家里有水泥瓦,有水泥板。舅说媒时,听说妗子当年非得要个自行车。爸妈又取了定期存款给买了自行车。听说那时利息挺高,可是他们不帮舅怎么办?总不能看着老人自己作难吧。
一个姨一个舅两个叔三个姑姑相继定媒,他们挨个给操心。有时会因为这些家务琐事而争吵,因为那时候确实不富裕,双方家庭的重担也几乎都在他们身上。他们都身为老大,要领着把日子过起来。吵得厉害的时候,顺手就掂住东西真打,有时候几个人都拽不住,仿佛不把对方打伤都不解气,听说都打断过铁锨把。
我记得很长时间,经常是邻居们听见动静就去我家。爸爸会被叔叔大爷拉出去劝,等他气消了再送回家;婶子大娘留在家里劝妈妈,妈妈鼻涕一把泪一把,诉说自己的艰难。她们劝到,“你们也是为了老的,知道你省吃俭用为了这个家。再熬熬就好了。静静他爸人又实在,心眼又好,谁家勺子不碰锅沿。别生气啦!”。之后,会吃彼此的“白眼珠子”,空气都是要令人窒息的。我小心翼翼,担心他们再打起来。他们要冷战四五天,天空才能放晴,日子才能恢复往日的平静。
叔姑舅姨都结婚生子了。姑姑和姨跟各自的婆家人有时生气,需要爸妈身为娘家人调解。当初不好过如今她们也都好过了,唯独三叔过的不好,1996年,三婶28岁早早因病去世了,给三婶出殡,老家风俗:人去世,要由儿子摔盆。由于三婶没有儿子,爸妈叫大弟弟给摔的盆。那时我13岁,后来我才知道,并表示不理解。按风俗不可以让大弟摔盆。妈妈不置可否:你不懂里面的事!
当时爸妈凑空用锯加工木条,一棵大树用锯锯成几公分不等,长度不一的小木条。树身特别重,全靠人用全身力气手抱腿撑弄到锯架子上。尽管如此辛苦,爸妈也干得有劲。因为挣的够一大家子人花销,还有些盈余。家里栽的楝子树长大了,爸妈要刨了加工成木条。刨树得爬到树上先修理树杈,免得树倒下来后,砸到其他东西。爸爸恐高,上了树,腿发软,头发晕。妈妈就爬树上去修。妈妈一只手抱住树身,另一只手拿锯“哧”“哧”的拉。爸爸在地面上指导妈妈,并大声告诉我们离远一点。
爸妈在1986年有大弟弟时高兴,就买了一台14吋的飞跃牌黑白电视机,钻石牌电风扇和电收音机。那几年好多人去看电视,好像放的《霍元甲》、《上海滩》吧,冬天挤满满一屋,夏天爸爸就把电视机挪院里,既凉快围着的人也都能看清。邻居们有坐着的,有站着的,还有站在板凳上的,天天热闹的不得了。
妈妈心善手也巧,谁家嫁娶,妈妈就帮忙用红纸剪双喜,福,石榴,苹果之类的图案贴在新家具上和喜篮子里。爸妈也跟着娶亲,送亲。妈妈亲手给我们做衣服,纳鞋底,做鞋子。有时候我睡着一醒,发现妈妈还在我床边灯下做着针线。
爸爸每年都买几十只小鸡。妈妈每天都给我们煮鸡蛋,我们看爸妈不吃,都说不喜欢吃蛋黄,把蛋黄送到爸妈嘴边,他们才吃。妈妈喜欢手工擀宽面叶,煮好的面叶当饭,汤跟粥一样喝起来特别舒服。再用自家腌的咸菜疙瘩切成丝,浇些香油,我们都是吃的特别香。妈妈最拿手的是蒸菜。芹菜叶或马蜂菜,槐花或菜籽疙瘩,蒲公英之类的食材拌上面粉妈妈都可以蒸的特别好吃,尤其爸爸喜欢吃。
时光悄悄的溜走,我们慢慢长大。我初中毕业了,默默下了学。直到我结婚生子后 ,爸妈还觉得没叫我接着上学,总感觉亏待我了。直到我自己出来做个小买卖过得还可以,爸妈心里才好些。其实后来我在常州打工时,跟他们写信说过:“我不后悔。世上的路很很多条,我不一定非得走上学的路”。其实我也知道家里的情况。1998年姥姥去世,妈妈心里好几年没缓过来。那一年夏天,爸爸出力刨树挣的700元钱,在家也被偷了。爸妈当时心里得多难过吧。
我下学第三年,就张罗给我说婆家。妈妈说,不想给我说当老大的,因为当老大太操心了;不说家族人烟少的,人少了吃亏受气;不说父母不全的,少了公婆中的无论哪一个,将来都得作难。
我出嫁时没要彩礼。爸妈给我买嫁妆,同龄人有的一样也没给我少。估计他们给我挑选的爱人符合他们的标准吧。妈妈给我准备出嫁的被子时 ,那年的棉花价格特别好,妈妈没舍得卖掉棉花,给我做了十条棉被。十条棉被,寓意十全十美。妈妈把对女儿的爱和祝福一针一线全缝在那温暖漂亮的棉被里。
后来还是靠加工木条供弟弟上大学 ,结婚 。2014年爸爸妈妈有了孙子,升级做了爷爷奶奶。同年,爸爸被镇里委任做村会计站站长。爸爸从年青时就在村里做会计,他喜爱这份工作。跑前跑后,任劳任怨,乐此不疲;妈妈除了种好地,原来得闲去建筑队当小工,现在做家政。他们一刻不舍得闲着。妈妈说,想凭自己的双手自给自足,不想给我们添麻烦。
弟弟一家在北京一给妈妈视频,妈妈就说:“儿子你瘦了”。其实弟弟有空就打篮球健身。爸妈一看见儿子似乎瘦一点,就以为儿子在外面受苦了。一说这些 ,弟弟说,没瘦。现在妈妈还是说:“一天三顿饭都得吃,别再瘦喽 ”!弟弟总是点头附和。他知道有一种瘦, 叫爸妈觉得你瘦。
妈妈因为小时候时营养跟不上,怀我们几个的时候吃的也不好,她的牙没几个自己的了。爸爸的牙口好, 偶尔贴个死面锅饼,尤其是带着锅粑的。爸爸故意歪着头吃,他还点着头用鼻音“嗯”“嗯”几声 ,表示吃着很香。他在馋妈妈,知道妈妈牙不好,吃不动。妈妈知道爸爸是和他开玩笑呢,并不生气。
前几天,妈妈吃西瓜拉肚子了。爸爸催妈妈“难受就去看看唉”!说了好几遍。妈妈懒懒的说“熬熬就好了”。爸爸不同意,用电三轮带着妈妈去看医生。听了医生的话,买了药吃。
爸爸喜欢看央视五套的体育频道。看打篮球的,踢足球的,时不时跟着叫声好,有时还跟着“咦--”;妈妈说,我也看不懂,我就刷刷手机看视频。
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过来了。我知道现在他们商量事情的沟通方式是:一言不合就瞪着眼吵。就像点炮仗一样,一点就着一会儿就好。不会再打架了,过了年轻气盛的年纪知道现在身体最重要。
几十年的风雨同舟和时间的磨砺,把两个原来性格迥异的两个人之间莫须有的爱情,慢慢的变成不可分割的浓浓亲情。我想父母之间本就有浓浓的爱情,只是没有时间和条件花前月下。因为生活的重担,让他们把爱藏在了心底 ,变成了同舟共济的决心。
父母这代人吃了那么多苦。从小时候的吃不饱穿不暖。到现在的丰衣足食。所以他们特别珍惜现在的生活。父亲身为共产党员,总感叹“党的政策真好”;母亲一直说“我们都赶上了好时代,现在的日子过得比蜜甜”。
看着孙子、外孙子一天天长大,爸妈日子过得更有劲儿了。总说;我们现在多挣些。以后几个孩子上大学,我们也能表示表示。将来孙子,外孙子结婚,当爷爷奶奶的 ,姥姥姥爷的坐在那里等孩子们磕头,好给孩子们包红包。
这就是我的爸爸妈妈。勤劳节俭,淳朴正直,平凡又伟大的老农民。我想他们挣多少钱无所谓,只要爸妈健康长寿 ,平安喜乐,就是他们的福气。更是我们做儿女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