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农村到底好不好?这要看怎么个对比,这还要看是用40后、50后、60后,还是用80后和90后,是用哪一代人的眼光来看待农村好不好这个问题了。
眼睛看农村不怎么好的年轻人这也没错,因为年轻人看的更远,加之年轻人普遍学历高了,在城市待的久了见多识广,信息发达了,横向比较的参照国多了。
俺今天就说说我们家族的大胜叔。我们村地处于河北最南部的平原,漳河对面就是河南北部的豫北平原,所以说,我们村庄也在过去的黄河泛滥区范围之内。
我们村距著名作家刘震云老家延津县,直线距离也就100多华里。根据刘震云小说改编,冯小刚导演,张国立和徐帆主演的电影《一九四二》就发生这一带。
《一九四二》电影里的情景,生于1935年的大胜叔有确切的记忆,那场上世纪最大持续几年的一次自然灾害,我们邯郸农村的老人习惯的叫法民国三十二年。
因为饥饿和死亡最接近,所以人类对饥饿的记忆也最为深刻。大胜叔时常跟我聊起,解放前我们家族在村里也是有1000亩地的地主阶级,地多家族人口也多。
虽然是1000亩地的地主阶级,家族里几十口人只有老家长常年吃白面馒头,家里的其它成员只能在每年五月收麦时吃几天白面馒头,每年过年吃几天白馒头。
大胜叔说,吃白面馒头,哪里用就菜呀!不用就菜,一顿就能吃五六个馒头,每当大胜叔向我描述他脑海里那个记忆节点,总是眉飞色舞,两眼放光特精神。
家里29口人和着1000亩华北平原上的良田,人均30多亩,咋不能常年吃馒头?大胜叔说,一亩收三四斗麦子,还要留地种棉花织布穿衣服,家里还要开支。
是啊!作为农民,能想象得到,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维系一个29口人的家庭,子女要成家建房子,子女们都要读书,是不能把一年里收的小麦全蒸馒头吃了。
现在,我们村人均也就一亩地,别说常年吃馒头了,连南方的大米也是想吃就买,可以不夸张地说,鸡鸭鱼肉蛋,各种副食调料,新鲜蔬菜水果实现了自由。
而大胜叔吃馒头不用就菜、常年吃白面馒头的愿望,到新中国成立后,也没能实现,成食堂,人民公社,那个大折腾的激情燃烧的岁月,并没实现馒头自由。
人民公社时期,耿直的大胜叔一直当生产队队长,按照大队的旨意,带领社员起五更爬半夜,挖丰产沟,平整土地,修建水利,积肥播种,样样农活没落后。
可队里收获的粮食,别说常年吃馒头了,就是玉米高粱窝窝头也不能吃饱。大胜叔想不通,咋经过了民国32年,又经了大跃进后的低指标,人们就不醒腔呢?
当1979年,大胜叔参加全县农业会议,听了批评安徽搞大包干后,回村召集全队社员,把播种后的夏玉米棉花按照每个人几垄,秘密分给各家各户去管理了。
我相信,大胜叔若是安徽小岗村村民,也会在同生死的大包干秘密协议上按下红手印的。1979年秋收我们队大丰收,上缴了任务后,每家剩余棉花玉米不少。
公社干部大队干部知道后,也不干涉,有点人心的领导不能总跟肚里饥饿作对吧!因此,播种冬小麦后,每个生产队都效仿大胜叔的做法,按麦垄数目分了。
1980年后,全国各地,从下而上的农村大包干,都在秘密中进行,直到高层认可了这种做法:包给社员的土地,收获后,除交租公粮统购后剩下都是自家的。
地,还是那片土地;人,还是这一方人。从解散了生产队的老牛破大车开始,农民们自发耕种土地热情,让农业科技报,收音机里农村频道成了农民们最爱。
没几年,大胜叔全年吃馒头的愿望成真。不仅是吃穿,农村里这家添了自行车,那家买了缝纫机,谁家要盖新房都趁农闲,全村人义务帮忙。一派喜悦景象。
又没几年……又过了没几年。白馒头不就菜真也不香了。我时常跟大胜叔开玩笑道:大叔你不是说,吃白馒头不就菜吗?大胜叔一脸无奈道:啥常吃也不香了。
今年,大胜叔八十有四了,还身体健康,说话声音朗朗。每次见面,我就会逗他:咱这吃白馒头不用就菜咋说来着?大胜叔哈哈大笑道:现在吃肉都不觉香了。
作为一个耕种土地,思谋创业,改变农村的农民。对政治持强烈关注态度:新中国后,对农村发展从上而下的指令每次失败,农民从下而上的推动就发展成功。
从大跃进,人民公社,全国农村学大寨,高层每一次一纸命令,就是对三农的一次折腾,而那场发源于安徽小岗村秘密的星星之火,是冒死的从下而上的推动。
今天,在城镇化,工业革命,信息革命的世界大趋势中,中国农村再次面临转折,这怎么转?只有数亿农民能闯开一条血路,任何不切实际的指令都是瞎折腾。
中国这么大,地域差别,农村的文化差异,现阶段各地农村发展水平的差异,怎么来用一纸政令来标准化发展?只有尊重农村发展的主体农民的创新,加以引导保护才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