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退休之前是在学校当老师的,爱唱戏,生了两儿一女。大儿子五十多岁了,酗酒、家暴,每次到了老太太发工资的日子就会准时带着兄弟过来搜刮老太太的钱,然后就会人间蒸发,就算是老太太摔倒住院,也不见他们出钱出力,到最后是戏曲学院的几个弟子出的手术费。
自己的孩子只是当自己是提款机,老太太一气之下,躲到了麻湾村,准备在这儿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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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每晚留饭给他,他却惦记上了跟了老太太十三年的老鹅
这天,老太太斜眼瞅见村里的土岗上站着一个穿着破夹克,裹着件破烂长袖海魂衫的小男孩。见老太太望着他,小男孩俯身在地上捡起一块黄土硬块,砸中了老太太的额头,老太太也没吭声,顺手摸了摸额头,再看土岗方向,小男孩已经不见了!
夜晚的村庄安静得早,老太太蒸了一锅馒头,吃完就抱着自己心爱的老鹅坐在炕上,听着戏曲《木兰从军》。忽然间,听见过堂屋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老太太问了一句:”谁呀?“声音就没了,老太太还以为自己越来越不中用了。
早晨起来,发现昨晚蒸的馒头少了几个,老太太心想会不会是野猫偷吃了,又一想,会不会是昨天土岗上的那个小男孩。这一晚,老太太做的炸酱面,吃完就坐在那儿看电视。这次过堂屋又听见了”吸溜吸溜“的声响。撩开门帘,看见一个黑影晃荡着爬上矮墙,打开灯看见碗里的炸酱面没了,碗边还粘着几根面条。老太太一想肯定是那孩子,可是这孩子的爹娘去做什么了?怎么每天来这偷吃?
第二天,老太太寻思这几天不是馒头就是面条,孩子肯定吃不饱。所以老太太接下来几天不是做鱼就是炖肉,小男孩照例还是偷偷地翻墙进来,把食物吃个精光,老太太每次看见男孩吃剩的食物都很高兴,似乎很享受他们之间的这种相处方式。
一天,老太太给跟了她十三年的老鹅喂食,却发现老鹅不见了!老太太心慌,颤着老寒腿在院子里四处搜寻,依然没有踪影。老太太想到了那个小男孩。到了晚上,小男孩进来偷食时,老太太不紧不慢地问:”我的鹅呢?“男孩的眼红肿着,嘴角生了水疱。”是不是你把鹅给吃了?“老太太颤抖着声音问。孩子点点头。老太太拎起刷锅的刷子,抽打起男孩,看到孩子身上全是硬币大小的红斑,又不忍心了,索性让他走了。孩子一愣,并没有动,嘴里嘟囔道:”我奶奶死了......我杀了它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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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疙瘩汤让老太太的心间“热气腾腾”
老太太这几天身体不太好,所以总是卧床休息。睡到一半醒来,发现桌上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疙瘩汤,上面还卧着白鸡蛋,鸡蛋旁边还放着几粒剥好的新蒜。村里人虽说会来看看,但是不会悄默声地就走了,这样想来,做饭的”凶手“只能是男孩了。
这天,老太太正在小院里眯着眼睛听戏,墙边传来声响,原来小男孩又翻墙过来了。
“你怎么又来了?”老太太沉着脸道,“你偷吃了我的鹅,这回又想偷什么?”
“我……我......”男孩扭扭捏捏道,“我只是来瞧瞧,你的病好了没有。那天晚上,你的头比开水还热......“
老太太眯眼看他。他就支吾着说:“我刚才在墙头听你唱戏,不留神掉下来了,没吓到你吧......”
老太太这才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说:“以后不用爬墙头了,奶奶给你开着门。”
往后每晚小男孩都会和老太太共进晚餐,老太太每天会换着花样给男孩做好吃的,老太太觉得家里好像还没如此喧闹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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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命的孩子,却有着一颗纯真的心
那一日,孩子忽然放下手中的碗筷,郑重地对老太太说:“我…我想求你个事......“
孩子垂着头,半响才说:“我估计活不过明年了。要是我死了你把我跟我爸妈埋一块儿吧。”这样的话从一个小孩子的嘴里说出来,老太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强笑着说:“你个小兔崽子,小小年岁,竟想写不着边的事儿,就是死,我肯定也在你前头。”
后来听村里的人说小男孩母亲在怀他的时候就已经身患艾滋病了,所以孩子也有这病,所以全村的人都对他避而远之。村里人对老太太家进行了“扫荡”,担心老太太被传染,更担心自己被传染。老太太对这一切很漠然。再后来,小男孩就不来了,也许怕连累她。
不久之后,老太太大儿子来接她回家,想借着老太太过生日的机会赚一笔。老太太收拾好衣服,没有走向儿子为她叫的出租车,却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那个不长却很陡峭的土岗。
文/改编自张楚的小说《良宵》,选自“鲁迅文学奖河北获奖作家书系”之《在云落》( 花山文艺出版社出版)
编辑/储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