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谭派第6代传人 谭正岩 讲述“无声不谭”的背后故事(上)

2019-07-25   北京广播电视报社


谭正岩,男,京剧老生。现为北京京剧院主演,北京京剧院国家一级演员。京剧谭派第六代传人、谭门第七代嫡传人,祖父是著名表演艺术家谭元寿、父亲是著名京剧演员谭孝曾。第四届青研班学员。历届文化部青联委员,中央国家机关青联委员。荣获央视全国青年京剧大赛“金奖”,2018年“北京青年榜样·时代楷模”文化之星年度人物。

“谭家的历史就是一部浓缩的京剧史。生在这样的家庭,我从一出生就与京剧形成了无法割舍的缘分。我自知此生必做京剧忠实的守护者与摆渡人,这是我天然的责任与使命,因为我姓谭!”作为“中国京剧第一世家”、京剧谭派第6代传人,谭正岩肩负着谭门和京剧谭派的荣光。

京剧谭派第6代传人谭正岩。这是一个少年成名的故事。谭正岩,高挑俊朗、帅气温和,其形象品貌有乃祖鑫培公之遗风,一派儒雅。平底软鞋,走起路来一声不响。静,不仅仅是一种气质,更是一种气场。一旦沾上练功厅的毯子,他完全是另一番气象。练转蹬、大枪、翻身等基本功,一练就是几十遍!在他耍枪抖靠旗的时候,我们分明听到了旗子飕飕的风声,帅呆了。


多年前,谭正岩与祖父谭元寿、父亲谭孝曾,三代同台演出《定军山·阳平关》《沙家浜》,堪称京剧舞台上一段佳话。梅葆玖前辈曾陪他演过《坐宫》;景荣庆、李长春、尚长荣等前辈,曾陪他演过《空城计》《定军山》等戏;戏剧大师吴祖光为他撰写过文章,以资鼓励;王琴生老祖生前更是激励他上进,对他充满无限希望……有众多梨园泰斗的加持,20岁的他就荣获央视全国青年京剧大赛“金奖”,自此他在国内外享有广泛的知名度。

戴上髯口,他是上了年纪的“老生”;脱下戏服,他被戏迷定义为“暖男”。他不仅精心于京剧,且参研古琴,爱好体育,尤喜读传统文学作品。 “三更入梦,四更自醒。二十年勤学苦练,只争朝夕。字正腔圆,以情带声,二百年京剧世家不忘初心。”这一段自述经历的念白,就是谭正岩最真实的审视自己对京剧情感的写照。

童子功【怎一个“苦”字了得】

爷爷说:“学戏时打你骂你,是往你兜里装钱”

谭正岩的童年大部分是在北京东四大街十一条胡同中的姥姥家度过的,姥姥的疼爱与呵护使他至今难忘。作为隔辈人,爷爷奶奶见到孙子亦是疼爱有加。当然,家庭的艺术熏陶更是显而易见。

“记得小时候看《少林寺》,‘快如风,站如钉,跳似轻飞落似叶,转似轮旋折如弓’,羡慕极了。我先学的是武术,曾在北京亚运会开幕式上同几百名小朋友表演过。亚运会开幕式表演结束后,教练把我领到北京市少年宫武术队。练了不到一个月,爸妈去少年宫接我时,看到马派传人安云武老师,马老师问清来由后,拉着我和父母走到武术班后面的大厅里,大厅进门迎面挂着五个大字‘京昆少儿团’,这是进戏校之前的培训班。在这里我看到了自己的表妹谭小令、谭小羽,又发现训练内容跟武术班差不多,于是留在了北京京昆少儿团。”

10岁那年,谭正岩考入北京戏曲学校,爷爷谭元寿先生亲自送他去上学。“爷爷带着我挨个老师托付‘这是我孙子,就交给您了,一定严加管教。’老师有顾虑地说:‘哎呀,您是前辈,我不是唱谭派的,您看……’爷爷果断打断:‘既然送进戏校,就是对老师的信任。我们谭家的规矩就是只要送进戏校科班,您该怎么教就怎么教,家里绝不干涉。’”从那天起,谭正岩走上了一条艰苦而枯燥的学艺之路。

“每天踢腿400次,压腿20分钟,至今如此。没有腿功,出场就不像样,即使少练几天,行内人一眼就能看出破绽。”他说。

问起练功中的苦,谭正岩却反应淡然,他似乎生来对“吃苦”的敏感度很低。


“爷爷常跟我说起他在富连成科班7年学戏的往事,那是他一生励志的历史。按照科班制度,学生平时不许回家,一年只能放三天假,也就是腊月27演出封箱戏后放假,除夕晚上必须返回科班,准备大年初一的演出。严格封闭的管教和严厉的‘酷刑’相随。科班讲究‘打通堂’,一人淘气,所有学员都得跟着挨打。刚开始学戏时,我也免不了挨打,可挨了打,又不敢和爸爸妈妈爷爷说,因为他们早就有话等着我了。有一次爷爷对我说:‘你挨的打,连我二十分之一都没有。过去,我上科班时,那叫‘打死无罪’。’打戏打戏可能就是这么来的。所以我一直勤学苦练,不敢有半点怨言。有一段时间,我每天早上比别的同学早起一个半小时,五点半就起来练功,然后和大伙再练一次。晚上,为了可以更好地练习,我就利用别人在吃晚餐的时间,早早来到练功房先练上一会儿,等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再匆忙解决自己的晚饭。这一年下来,真是突飞猛进,然后还被评为了‘苦练标兵’。中专毕业了,我考上了中国戏曲学院,我依旧刻苦练功,努力学习,目标就是毕业后能进入北京京剧院工作,像爷爷,像爸爸妈妈那样成为一代名角。”

谭元寿、谭孝曾和谭正岩的京剧合作

演技 【几乎融化了生活中每一种“滋味”】

靠在舞台上摸爬滚打,他在艺术上迅速成熟起来

“我人生第一个崇拜的偶像(人物)是孙悟空,看的第一个戏是杨少春爷爷演的《闹天宫》,武艺高强的‘美猴王’让我崇拜不已,从此称杨少春为‘猴子爷爷’,称杨先生的老伴儿为‘猴子奶奶’,至今如此。”

“我扮演的第一个角也是猴。那时,学勾悟空脸谱,在眼睑上画一道道的‘金光’,一睁就是‘火眼金睛’,特别激动。下了台也不愿意洗脸,姥姥怎么哄都没用。”他说。


“我练的文武并重的全本大戏是《八大锤》,饰演陆文龙,其一招一式必须有一种刚阳之美。该戏之所以在艺术价值上弥足珍贵,是由于自打京剧这门艺术成形之后,就有了这出戏,传唱至今,少说也有150年了。该戏是武生中最讲究工架和造型艺术的典型剧目,也是茹派武生最讲究的一出戏。舞台上展示尤为重要,身段要漂亮,动作要美。

据悉,《八大锤》在近年来的京剧舞台上出现频率略低一些,故此人们愈发重视这出戏的挖掘复排,这一点确实让戏迷看到了京剧的薪火相传大有希望。

“在戏校,我唯一一次掉眼泪是学《白水滩》。教戏的老师对我的要求格外的严,这个戏需要有甩发。为了保证在甩发的过程中不把辫子甩掉,需要把头紧紧勒住,一场戏拉下来那个疼痛感真的很难忍受……”


刚上大学,谭正岩就演出了京剧武生中最为繁杂之剧《挑滑车》。从起霸的工架、闹帐的唱念、边卦子的载歌载舞、大战的勇猛、挑车的摔叉等技艺,他一一完美地表现了出来,赢得了一致的好评。后来,他又演了京剧《碰碑》中的杨继业,以及一台高难度的唱功戏《洪洋洞》,饰演杨延昭,都非常完美。

“大二时,我观看了周信芳大师的 《乌龙院》后,就感觉自己身上长‘戏癌’细胞了。怎么说呢?就是我深深地爱上了戏剧。读戏校的时候,还不懂得艺术上的崇拜,上了大学之后简直就有点对它‘着魔’了。大师们的一步一姿,都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余叔岩,谭富英等老一代艺术家都是那个时候我最崇拜的偶像。我在感受他们艺术魅力的时候,也用心触摸到了舞台上角色心底的脉搏。”

生活打磨了谭正岩,且不说他热爱京剧的心,生活给予了他每一种滋味,都被他融化在演技里了。谭正岩正是靠在舞台上的勤奋苦练,摸爬滚打,使他在艺术上迅速成熟起来。他一再表示,只有把戏刻在心里,在舞台上才能游刃有余。

彭立昭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