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的警世恒言:这背后是一场人类残酷的生存之战
《二楼传来的歌声》是师承伯格曼的瑞典导演罗伊·安德森“生活三部曲”的首部影片。《二楼传来的歌声》这个名字,其实是对人类的极大讽刺。那歌声是从精神病院里传出来的,那是来自极乐世界的歌声。可是无人理会,他们都在忙着为餐桌上的食物奋斗,耶稣终究还是无法拯救贪婪的人性。
影片的主角是一位做生意失败的中年男子,他一心只求在自己银行账户上增加一个零。可是他每次做生意都以失败收场,一心想要跻身中产阶级,却始终不如人愿。电影撇去了其他电影中的主角光环,使电影真实的还原现实中的小人物的惨淡生活。
结尾男主和一位商人朋友合作希望通过抛弃信仰,售卖耶稣十字架。当信仰和利益挂钩,被利益熏染的耶稣十字架在商人眼中也不再是信仰的象征。这是一出试图跻身中产阶级失败者的无厘头人生悲剧,也是导演对人性、社会的无情嘲讽。电影以一种荒诞幽默感,来自北欧人的冷漠疏离气息和个体行为的无能为力。
作为影片的具有很大隐喻色彩——落魄商人的儿子,这个被外人看来疯掉的诗人被关在精神病院。他的诗句“安坐者是可爱的”被弟弟读出来。 商人满脑子想着是如何给自己的银行账户的数字增加一个零,自己的儿子却沉浸在“安坐者是可爱”的世界里。
此时诗人和父亲,弟弟三人同框,这一幕是多么讽刺啊。和诗人同房的两个精神病人也是影片的关键,从他们对耶稣的解读中暗暗讽刺了芸芸众生。在他们看来耶稣是一个好人,好人不应该被钉在十字架上受刑。
落魄男主想要乘坐列车回家,却在车上看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怨灵。他精神上受着逝去的灵魂的骚扰,内心受着道德的鞭笞。电影中逝去的灵魂和活着的人处在同一时空。
本来存债务人去世的一种侥幸心理的男主看到了债主的灵魂追着自己,男主内心不断看到债主的灵魂经受道德的拷问。他不仅看到了献祭祈福的无知少女,还有无法报答姐姐的俄国小伙……他们的灵魂带着浓浓的怨气,一同涌向了卖耶稣十字架失败的主角。
影片中的怨灵所处的时代不同,却同样遭遇了社会最黑暗的酷刑。深焦长镜头的运用使时间放慢,仿佛停滞不前。当时间流逝的速度放慢,观众可以有更充裕的时间思考。
电影情节和现实贴近,人性的黑暗也毫不掩藏的暴露出来。但是在冷酷的揭露人性黑暗的一面时,也不忘来点微弱的希望。
这点做法让我联想到了喜爱的芬兰导演阿里·考里斯马基,相比于安德森,阿里的电影真的温馨多了。这两位导演还都很崇尚布列松对演员的见解,认为没有表情的表演才纯乎自然,才更加贴近现实。所以电影中的演员表演木讷,这是导演为了表达自然而为之。
而摄影机始终对镜头的人物保持一定的距离,使观众产生疏离感。这种漠然置之度外的心态是当今社会普遍的人性反映,也是电影所要传达的人性冷漠的常态化。
无论身处在哪个时代,人性的黑暗从未缩减半分,这正是导演煞费苦心想要各个年代的人物,不同时空的灵魂同处一个时空的原因。配合影片所传达的冷漠疏离的基调,人物塑造的更加丰满成功。
影片的大多数人都用的白面妆容,荒诞、冷峻的白面群像隐喻着人们在黑暗时代带着面具苟存于世上。这是导演罗伊·安德森对马戏团小丑和日本能剧的借鉴。在《二楼传来的歌声》中人物还不都是白面妆容,在后两部作品——《你还活着》、《寒枝雀静》中白面妆容几乎普及到每个演员上。
全片最让我印象深刻的话是影片最后男主站在扔耶稣的垃圾堆旁边说的那句话:“我们努力奋斗不过是为了饭桌上的那份事物。”这是一句对人性黑暗面的讽刺,对人类社会洗尽铅华后的反思。
北欧发达国家的人民物质生活上丰足在主人公大腹便便的身材上一览无余,可是人类精神文明却在不断地被遗弃。精神层面的享受在物质富足的世界里已经很难刺激人类的神经了。
罗伊·安德森用他独特的影像语言,表达出现世中人们之间的冷漠感和孤独感。导演嘲讽人性,却抱着怜悯众生的态度。因为我们每个人都不完美,都有人性黑暗的一面。但是我们仍然渴望生存,渴望活着。纵然看透了世间苍凉,还是要热爱生活,努力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