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安:被鲁迅视为“礼物”,独守空房40年,晚年靠许广平接济度日

2024-01-18   历史有看点

原标题:朱安:被鲁迅视为“礼物”,独守空房40年,晚年靠许广平接济度日

在鲁迅的感情生活中,有着两位不得不提的女子。

一位是与他同为革命作家的许广平,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许广平无畏流言,对鲁迅登报示爱,决心与他相守一生。

另一位,便是鲁迅先生的结发妻子——朱安。

鲁迅曾说过:“朱安,是母亲赠我的一件礼物。”

鲁迅此言之意,并非感谢母亲的馈赠,而是自与朱安结婚后,两人只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整日不见鲁迅的朱安,始终守护在鲁迅母亲的身边。

对于鲁迅来说,朱安确是一件礼物,是一件由母亲赠予的,陪在母亲身边的,让自己麻木履行义务的礼物。

朱安的父母为他挑选夫婿的眼光十分苛刻,一来二去,朱安便到了20多岁的年纪,在当时已是急于出嫁的年龄。

所以,当朱父朱母从媒人那得知,提亲的对象是周家的长子周树人后,满心欢喜,当即定下了婚约。

但当时的鲁迅还在外游学,一心探求学术、发扬新文化新思想的他无心感情,更对包办婚姻的传统旧习没有好感。

但是面对家中的催促,他也只能推脱称:等回去之后再行成婚。

在从小受封建教育长大的朱安看来,她既已与鲁迅许下婚约,便此生都忠于周家,做周家永远的儿媳,于是,她便心无旁骛地等待着鲁迅的归来。

或许在朱安的心中,只要丈夫回来了,便能从此与她共同度过安稳温馨的家庭生活。

其实,受新思潮鼓动的进步青年,与旧式教育下成长的女性之间,并非全然不能碰撞出爱情的火花。

曾经的文学才子闻一多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在他的写信劝说下,未曾受过高等教育的妻子高孝贞,前往女子学校进行学习,接受了新文化思想的熏陶,与他结成了良缘佳偶,厮守终身。

在外求学的鲁迅,也曾这样想过。

他给家中的朱安写信,劝说她去学堂进行学习,期盼着朱安能够与自己产生精神的共鸣,能有更多的共同话题相互交流。

他还时常劝说朱安摒弃裹小脚的陋习,不要再继续缠足,鼓励她接受先进的西方文化。

然而,对于朱安和她的家庭来说,这些举动都太过不同寻常,让他们难以接受。

在朱安看来,接受教育是从未想过之事,放大脚更是对自己、对家人的忤逆。

只是偶尔,朱安需要给鲁迅回信,便去街头找写字先生给她代笔,因为她从来不曾识字。

七年后,鲁迅学成归来,期盼着朱安有所转变,或许能与自己产生共鸣的他,见到毫无变化的未婚妻之后大失所望。

她仍是那封建守旧的模样,而他终是要娶她为妻,别无他法。

1906年7月,在鲁迅深深的无奈中,他们举行了婚礼,一场遵循着旧式传统的中式婚礼。

在外游学多年,思想先进的鲁迅当时已剪短了头发,家人们为了婚礼仪式,急忙为他戴上了一顶带着假辫子的帽子,让他换上传统的婚礼服制。

鲁迅已无心反抗劝说,麻木地遵循着这些旧式的规定,走入了拜堂的房间。

谁想,当朱安走到鲁迅的面前准备拜堂之时,她的绣花鞋便因为太大而从脚上滑落,露出了多年缠足的小脚。

鲁迅对此已是心灰意冷,毕竟在相去甚远的思想面前,是否缠足已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但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却将朱安的脸色吓得铁青。

因为在穿上特制的大鞋后,她一直担心着自己的鞋是否会掉落,如今真的如此,她认为是不祥之兆。

鲁迅的母亲也是这般认为,新娘的绣花鞋在拜堂前掉落,她觉得很不吉利,便草草催促鲁迅与朱安拜堂,匆忙让两人进了洞房。

成亲的第三天早上,鲁迅便再次出发奔赴日本,逃离了这让他绝望的一切。

这场婚礼,这个不愿改变的新娘,让鲁迅从此放弃了与她深情相伴的想法,也放弃了对于爱情的期待。

作为一位丈夫,出于义务,鲁迅定时为朱安寄去生活费用,保证她与母亲的日常开支。

他曾努力想要去让她与自己接近,但终究不可。

于是,他便选择了离开。

鲁迅说,“她是我母亲的太太,不是我的太太。这是母亲送给我的一件礼物,我只负有一种赡养的义务,爱情是我所不知道的。”

可见他是多么的心灰意冷,只能麻木地坚持着这段对他而言毫无爱情的婚姻。

朱安自然能够体会到丈夫的冷漠,但她既已嫁入了周家,便早已决心要做好周家的儿媳。

此后,朱安每天为婆婆忙碌照顾、洗衣做饭,数年如一日地在家中辛勤操劳。

那时的她,心中尚存着些许希望。

朱安觉得,只要自己如此坚持下去,终有一日,能够打动丈夫,走入他的内心,与他相守余生。

以她所受过的仅有的教育,她也只能做到如此,在日夜的家务忙碌中,痴痴地等待着。

三年后,鲁迅回家了,他们仍然毫无共同话题。

鲁迅对于朱安,没有爱意,也没有厌倦,只是终日怀抱着一颗麻木冰冷的心,毫无感情地与她共处一室。

母亲问鲁迅,朱安到底哪里不好,让他如此嫌弃。

鲁迅只淡淡地回答:“与她谈不到一块去。”

他们每天的对话只有三句:

第一句,早上朱安叫醒鲁迅,鲁迅回答:“嗯。”

第二句,睡前朱安询问鲁迅,是否要关北房过道的中门,鲁迅回答“关”或“不关”。

第三句,朱安向鲁迅寻求家中生活费用,鲁迅询问“多少”,然后如数给出。

正如鲁迅所言,他们确实谈不到一起去,对于他这样以文学为事业的男子,如此任劳任怨,却无法和自己交流的朱安,只能让他像这样履行着最后的职责。

一次,他试图与她分享曾经的经历,向她谈到自己曾在日本吃过的一种美食。

朱安没有吃过那种食物,甚至未曾听闻过,但她向鲁迅附和道:“是的,是的,我也吃过。”

鲁迅知道,这种食物别说在当时的绍兴,就是在中国也鲜有出现,朱安是在骗他,他便更觉得无趣无奈,没有再说过任何类似的话题。

点滴的不合日积月累,在夫妻二人之间,已逐渐形成了难以跨越的隔阂。

但朱安的性格与成长环境,让她无法理解,这层无形的隔阂是多么坚固,她仍努力地守在家中,想方设法地守护着这段婚姻。

鲁迅不与她说话,不与她谈论自己的兴趣爱好,她便根据自己每日的观察来判断鲁迅爱吃的食物,尽力换着花样为他做饭。

前前后后,从八道湾搬到四三条胡同,她始终紧抓着心中最后的期待,盼望着能够走进他的心中。

她照顾鲁迅与婆婆的生活起居,操劳家中大小事务,为拜访鲁迅的客人接待端茶,无怨无悔。

在那两年的时光中,虽然鲁迅依然从未真正将她视作知己爱人。

但对于朱安而言,能够每日陪伴在他的身边,而不是空虚地想念着遥远大洋彼岸的他,便已经可遇不可求了。

朱安也曾遗憾,没有为鲁迅传宗接代,没能替周家生下一儿半女,无法体会身为一个母亲的快乐与满足。

但她也终究无计可施,只能伤感地向他人抱怨:老太太嫌我没有儿子,但大先生终年不同我说话,又怎么会有儿子呢?

她未曾想过去学习,去接受鲁迅所传播的思想和理念,始终固步自封,眼看着门前知识分子来来往往,也不愿踏入那个陌生的世界一步。

在朱安的心中,自己已将努力做到了极致,总有一天,她能感动丈夫。

她不明白,爱不是感动,亦不是顺从,是灵魂的交融。

她不愿迈出他所期待的那一步,是她的清高,亦是她的可悲。

朱安就这样守着内心无望的执着,向着那个望不到尽头的墙顶,顽固地攀登。

直到1925年,许广平走入了鲁迅的世界。

许广平的爱是那样热烈,那样勇敢,那样一往无前,冲破了一切束缚与流言,周身绽放着爱的光彩,站在了鲁迅的面前。

她的到来,拯救了他多年以来沉寂灰暗的心灵,也带走了朱安最后的期待。

鲁迅与许广平同居了,接受了她炽热的爱意,牵起了她的手,共同迈向了属于进步文人的未来。

朱安终于明白,一切的期待都已泯灭,他给了她夫妻之名,给了她生活支撑,却唯独给不了她一份温柔的爱。

那梦想中的墙头终是不可攀登的,她终于接受了这无奈的现实,向朋友说出了心里话:“我没力气爬了,我待他再好也没用。”

她便只能将所有的精力都花在照顾婆婆上,在她的心目中,自己活是周家人,死是周家鬼。

面对丈夫的离去,她决绝地说:“后半生我就是侍奉我的婆母。”

后来,许广平为鲁迅诞下一子,取名周海婴。

她没能给他的,有人给他了。

朱安没有感到妒忌,而是替鲁迅高兴,因为许广平终是一个值得的人。

1943年,鲁迅的母亲与世长辞,鲁迅更是在七年前便先走一步。

此后,朱安的余生便都用来养活自己。

虽然婆婆在临终前立下遗嘱,将自己的财产留给朱安,让她维持生计,但在那个物价飞涨的年代,她的生活日益贫困,难以果腹。

虽然鲁迅去世后,他的弟弟周作人时常给她寄钱支援,但无力自己工作赚取收入的朱安,仍过着极为困难的生活。

她每日的饮食都是硬邦邦的窝头,配着一道简单可怜的小菜,或是一小碟虾油黄瓜,或是一盘霉豆腐。

潦倒至极的她,负债上千元,身体也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逐渐衰弱,形容枯槁,瘦得不成人形。

在这时,她想出了一个办法:出售家中鲁迅的藏书。

鲁迅的藏书都是十分珍贵的财富,贸然出售,确实令人难以接受。

当年浙江兵难,朱自清的妻子武钟谦,带着一家老小四处逃难时,即便是在那样性命攸关的时刻,她也始终不曾放弃朱自清的藏书。

听闻朱安想要售书的举动,无数文人与鲁迅先生的粉丝蜂拥而至,劝说朱安,让她不要舍弃先生如此宝贵的珍藏。

她向众人呐喊:“你们总说要保存要保存,我也是鲁迅的遗物,你们也保存我啊!”

朱安第一次倾诉了内心的不甘,也是一生中唯一一次。

听闻她此举的许广平,第一次写信给了她,给了这个自己爱人的发妻。

后来,许广平如约做到了,朱安也将已经卖出去的书以法律渠道取回。

在这中间,还曾发生过一个误会。

鲁迅的友人内山完造,在写信劝告朱安不要将先生的藏书卖出后,收到了朱安的回信,信中尽是对许广平的抱怨与对周作人的感激。

信中写道,周老太太曾经请求许广平每月为她增加20元生活费,但许广平没有做到。

在现实中对周老太太不甚过问的周作人,在这封信中却被赞扬为一心照顾老太太的孝顺之人。

许广平知道了这封信的内容,大受震动,中断了给予朱安的生活费。

但后来,人们意识到,那时的许广平正被汪伪机关逮捕,而周作人在传言中,正是为日本卖命的一员。

朱安在与朋友的交往中,向来对许广平的支援感到无比感激,而对接受周作人的钱而感到羞耻,而这封信的内容与她本人的态度判若两人。

想必,这封书信是他人为了达到目的,而假装朱安回给内山完造的一封。

误会得以解开,许广平的心结也打开了,又恢复了给朱安寄钱,履行着自己曾经许下的承诺。

在她去世的前一日,接受记者的采访时说:“周先生对我并不算坏,彼此间没有争吵,各有各的人生,我应该原谅他。”

“许先生(许广平)待我极好,她懂得我的想法,她肯维持我……她的确是个好人。”

她希望自己死后能与婆婆葬在一起,继续守护在鲁迅母亲的身边,就像生前的许多年那样。

所有的委屈都已烟消云散了,生命尽头,只留下谅解,留下感激。

朱安的一生,虽是固步自封,终是豁然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