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鸭蛋好吃腚遭罪(童年往事)

2021-02-03   奎先达坂西

原标题:野鸭蛋好吃腚遭罪(童年往事)

牟维列:野鸭蛋好吃腚遭罪——童年往事之十四

下午后半晌,炽阳仍在高高地燃烧。斜照进的阳光刚好洒在桌面上,表弟哄着白露妹,坐在门里望着外,只要编席的二姑一起身,立马敲门报警。

表弟的作业本,是二姑父按照方格作业本的样子,在县城供销社经过油印、裁好、装订而成。可到了他手里,不知怎么就分了家,油印味早已荡然无存。他拿出两支无颜色的铅笔,俺一看就知是父亲过年带回老家,分给二姑的。

父亲工作的厂里,制作的铅笔是友谊牌,没漆上色的铅笔,是检验员挑出来的不合格品,但还能用,刷下来专卖给职工。多了,俺用不了,自然就被父亲年年过年,年年带回老家,各家分分。

拿着表弟硬塞给的铅笔,无奈帮他完成作业。表弟写字用劲大,像干力气活,写不上几个字,铅芯就咯嘣地断一次。削好了写,断了再削,急得他半个时辰仍写不完一页方格纸。这时的俺,已学着表弟写字的笨拙样,歪歪扭扭地写完六页多。加上他昨天写的两页多,和刚没写完的一页,再帮着写完,十个页码的作业就完成了。

此时的白露妹失了职,没有警惕地望着院内,而是靠着身后的门睡着了。表弟轻轻踢醒白露妹,她冷不丁睁开眼,愣了片刻,打着哈欠,望着仍在编席的娘。表弟兴冲冲地走到二姑跟前,得到的是可以玩,但不能走远。表弟快活地应着跑回屋,蹦着高地说:咱先在院外玩一会,再去把烤焖熟的野鸭蛋拿回来。

兄妹三人在塘边柳荫玩了会儿,白露妹去院门口打探,俺和表弟也回到通往湖的路上。过了会儿,白露妹远远比划着,意思是说,爷爷和二姑仍在编席说着话。表弟朝妹妹招招手,三个人像鸟儿似的,飞向蒲草芦苇不曳的湖边。

小船又一次撞向芦苇荡的斜坡,跳下船的俺和表弟,不顾白露妹的喊叫,连人带船一同薅上芦苇的坡。

泡了水的脚,刚愈合不久的肉皮又张开,表弟只能再次一拐一瘸地趟着走。幸好出门前,白露妹长了个心眼,带上从没用过的手绢,喊往表弟。赶紧包住,这么翻呲着,回去再趟回水,就更不好好,指不定还要落个疤。这么好的手绢糟蹋了。没事,用肥皂洗洗还能用。白露妹,过年时,俺给您个带花的手绢,比这个好看得多。

来到烤焖野鸭蛋的地方,白露妹先把篮子挎在胳膊上,生怕走时再忘了。表弟挖去” 丘 ”上的温热土,露出黑不溜秋的泥巴蛋,个个冒着淡淡的热气。他拿起一个,剥去熏黑的干泥皮,热乎乎地递给俺。

看着手里的、热乎乎的、浅蓝的野鸭蛋,欲磕却又舍不得。表弟重又拿回,两手合在一起,稍微一用力,只听哧的一声,此刻不吃地得吃。咀嚼在嘴里的野鸭蛋,和吃鸡蛋的口感不一样。煮熟的鸡蛋清滑而软,嚼着不用力,蛋黄吃着难下咽,必须有水的融合。然而,熟的野鸭蛋清,嚼起来有劲道感,稍费点力,蛋黄和鸡蛋黄一样,没有水,是咽不下去。还有一种不同的口感,那就是烤焖的野鸭蛋里,含着芦苇柴的淡淡烟火味。

吃过烤焖的野鸭蛋,俺的手和脸上没有黑灰的迹,而表弟和白露妹的手和脸,展现出黑与白,却是那么闯眼。表妹看着表弟笑,锦上添花,就着黑乎乎的手,把表弟抹成个大花脸。

表弟馈赠给白露妹,是一张黑得不能再黑的包公脸。相互嘻戏够了,兄妹俩围着烤焖的地,往篮子里捡着黑色的泥巴蛋。捡完后,还不忘把挖出的土,重新推回原地,再用脚使劲踩了又踩。数年后,广播里传来森林防火知识,俺才方懂表弟为啥这么做。

回来的路上,表弟把捆裹在脚上的手绢解开,白露妹蹲下看了看,肉皮没翻着,冲着轻轻吹了几口。欲垂的酷阳仍旧热烘烘,光着脚走道的表弟咋不瘸了呢?白露妹破解,哥是属驴的。表妹属啥不知道,可俺知道属相里没有驴。有猪声传来,寻来寻去,明知猪的叫声就在身边,咋找不到。白露妹放下篮子,扑上去连薅带拧,问猪在哪儿?表弟喊着疼:俺是猪俺是猪。

拐向通往院门的路,表弟的脚步慢下来。只见他的眼珠一会儿转,一会儿停,就知又在编谎话懵二姑。探风回来的白露妹,说老爷坐在席上抽烟,娘在饭棚里。表弟让白露妹把盛野鸭蛋的篮子,藏到柴火垛的背面,盖上点啥,别让鸡鹅祸祸了,说罢和俺先进了院子。

爷爷低头编着快编完的苇席角,哼了一声:回来了,疯了一下晌。表弟摇晃着他老爷,亲昵地说着:晚饭少吃点,俺有好吃的给您。饭棚里传出二姑的喊叫声,表弟匆忙应着,扔下句别告诉俺娘。

娘,我是持鱼还是烧火。表弟问着挽起袖。回身的二姑正要吩咐他做啥,突瞧见他满脸的黑,气得狠狠拧他的腚。俺说下后晌你咋这听话,七八张作业,个把钟头就写完,原来还是憋着坏。白露呢?表弟捂着生疼的屁股不吭声,表妹怯怯地叫着娘。你也成了包黑子,说,咋整的?

白露妹指着砖垛后的柴火垛,无奈地冲着表弟摇摇头。

作者简介:牟维列,山东济南市人,生于1956年,省散文学会会员,济南市中区作协会员。已在报刊、网络平台发表文学作品五百余(首)篇。

编辑:李勋修《青烟威文学创作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