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正值新冠肺炎疫情在北美最為嚴重的時候,NHLAHL等冰球賽事都已停擺,一位美國冰球女球迷近日將冰球伴隨自己成長的故事,發表在知名冰球雜誌the Hockey Writers上。她希望,那些對冰球的熱愛和關於冰球的美好記憶,能像冰球陪伴自己曾經走過的艱難歲月一樣,如今能去幫助更多的人走出灰暗的日子。「冰球家」特予全文轉載,以饗讀者。
冰球就是生命——這是鐵桿球迷對冰球較為普遍的看法。就我個人而言,對這句話有著更深的體會。
我從小就不太擅長運動,穿上冰鞋在場上幾乎站不穩。即使我小時候可以滑冰,但那是1970至1980年代的賓夕法尼亞,還沒有太多的女子冰球運動可言,更沒有冰球女明星。但是回頭看,老實說,如果我的生命中沒有所鍾愛的冰球,我不知道自己今天會在哪裡,以及如何度過生命中最艱難的那些歲月。
少時成為冰球迷
還是在1980年代中期,一個偶然機會, 我第一次接觸到冰球。
那會兒,沒有現在的網絡媒體和豐富的有線電視頻道。我在匹茲堡的郊區長大,那會兒如果想看冰球比賽,當然首選是本地的企鵝隊。家裡電視頻道少,也不常播冰球比賽,即使企鵝隊的比賽轉播也很少。至少在企鵝隊進入黃金時代,即馬里奧· 勒繆(Mario Lemieux)和賈米爾·雅格爾(Jaromir Jagr)成為家喻戶曉的明星之前,周圍很少有人真正關注這支冰球隊。
賈羅米爾·雅格爾Jaromir Jagr,捷克冰球巨星,曾經擔任企鵝隊隊長和棕熊隊的絕對主力。(編者註:雅格爾去年被聘為中國冰球推廣大使。中國冰球集訓隊在捷克集訓期間,他出任教練總顧問。)
由於某些原因,我們家的有線電視,能收到新澤西州塞考克斯市的WWOR頻道。某天,我拿著遙控器換頻道,恰巧就停在了正在轉播的一場紐約遊騎兵隊的比賽上。我記不清當時遊騎兵是和哪支隊比賽和比賽結果,但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場比賽。在第三節末,球隊上演了1980年代NHL最激烈的對抗。由於戰況慘烈、疲憊和傷病,比賽剩一分鐘左右的時候,兩隊都湊不齊上場人數去繼續比賽了。從這一場比賽開始,我就迷上了冰球。
之後,我開始在電視上追企鵝隊的一些比賽,並去看企鵝隊的主場比賽。當 馬里奧· 勒繆和賈米爾·雅格 爾兩位明星帶領企鵝隊、在1991年和1992年連續捧得斯坦利冠軍杯時,我已是企鵝的一名真正鐵粉了。
冰球,讓我突破社交恐懼
接下來,我要回顧一下我人生中比較艱難的一段時期,那時,冰球給了我巨大影響。
冰球第一次真正幫助我,是在我大三的時候。我上的賓州州立大學,分校區就在我家附近,大一大二,我都是在分校區上課,因此可以住在家裡。但是到了大三,我必須去主校區上課,只能住校。
從小我就是一個內向焦慮的人,中小學期間在社交方面一直非常困難。我非常害羞,也沒有太多的朋友。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習以為常的在外過夜,幾乎沒有在我的成長階段發生過。只有在舒適的家中,我才感到最為安全和快樂。
因此,當我搬到主校區的宿舍,離家有四個小時的車程時,我一點也不興奮,而是感到恐懼。學校很大,我認識的人很少,我真的很想家。
前幾個月特別痛苦,但是有一件事情幫助了我,就是當宿舍樓的休息室沒人的時候,我去看電視,特別是看企鵝隊比賽的節目(編者註:美國的大學宿舍樓,每層一般都有一個較大的休閒娛樂房間,可以在裡面進行看電視、打牌等娛樂活動)。
一天晚上,我正在看企鵝隊的比賽,另一個女孩走進來。她問我是否真的在看比賽,顯然,她很驚訝的發現、同宿舍樓里有另一個企鵝粉。於是,就在我生活的地方,我找到了一位同樣熱愛冰球的朋友。我們都十分喜愛企鵝隊,並約定一起追比賽看。後來在另一棟樓里,我們找到了一個一個較小的帶電視的休息室。我們經常一起去那看比賽,討論球星和比賽情節,也相約一塊去看學校的冰球隊。再後來,我們就一起去現場看學校球隊的各種冰球比賽。儘管只是學校冰球隊的比賽,但依然有很多球迷。每個周五晚上和周六下午的比賽,賽場都湧進大批球迷。當然,我們學校球隊也打的非常好。
然後,周末我再也不用回家了。因為我不願錯過校隊的每場比賽。直到今天,我腦海里對母校最深刻的記憶,都是這些比賽。2012年,母校的校隊終於升到了NCAA冰球的D1聯賽,並且擁有了一個新的冰場。站在場內,聞著不新鮮爆米花的味道以及冰面的味道(是的,你或許從未發覺冰面還有味道,但至少我能聞得到),聽著那些一直站著觀賽的觀眾的喧鬧加油聲,總會讓我想到自己的大學時光,讓我情不自禁的微笑起來。冰球,幫我走出害羞焦慮的社交恐懼,使我有了很多朋友,有了精彩的大學生活。
2015年10月29日,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男子冰球隊與聖勞倫斯隊的比賽(比賽結果2比2)。圖為賓州大學隊16號球員安德魯·斯特茲(Andrew Sturtz)帶球。馬克·塞爾德斯(Mark Selders)攝
冰球與我的家庭
大學畢業幾年後,我遇到了心愛的人,他就是我已經結婚21年的丈夫。我們對冰球有著同樣的熱愛。因為他來自麻省,所以他是棕熊隊的死忠粉。
我承認,大學畢業後,我曾有一段時間沒有太關注冰球。我發現曾經和我一起為企鵝隊加油打氣的成員、全都消失了。但是,當我遇到我的丈夫之後,我發現他和幾年前的我一樣瘋狂熱愛冰球。實際上,他真正地教給了我冰球的歷史發展脈絡、和技戰術方面的許多專業知識。如果沒有他的深入解釋,我絕對不會那麼了解冰球。
終於,在我大學畢業後與冰球短暫的一段離別時間後,我又重新深入地愛上了這項運動。很快,我也成為了棕熊迷。到現在,已經22年了。我真的要感謝我的丈夫,我實在無法想像,如果生活里沒有冰球,現在的我會怎樣。對了,1999年5月,我與丈夫一起去多倫多度蜜月,我們倆人在世界冰球名人堂待了一整天。
「棕熊隊贏了嗎?」
我一生最困難的時期,就是近些年來,家庭成員遭受病痛的折磨。但是,冰球這項我們畢生熱愛的運動,極大地幫助了我們。
2017年,我丈夫病得很重。他不斷地進出醫院,病情迅速惡化。2017年4月20日,他再次被送進醫院,醫生們都在持續努力尋找癥結與解決方案。
不用說,我那時幾乎崩潰了,身心疲憊、憂慮萬分。那些苦難的日子裡,NHL季後賽棕熊首輪對陣渥太華參議員隊,我根本沒心思去看。但是,我知道丈夫希望我觀看比賽,他肯定也會問我很多關於比賽的信息。我也的確想找件事,能幫我暫時地擺脫焦慮。於是,我開始追比賽。每次我去醫院看望他,或電話他的時候,他第一句話就是問,棕熊贏了沒?比賽進行的怎麼樣?在這種生活中,冰球比賽讓我們夫婦倆維繫著正常生活的幸福感。
對大多數棕熊球迷來說,那一年季後賽對陣渥太華的第五場比賽、是最為激動人心的。肖恩·庫拉利(Sean Kuraly)那時還只是棕熊的選秀球員,在NHL的發展聯盟AHL(美國冰球聯賽)中剛開始他的第一個賽季。肖恩在那場比賽之後變得出名了,至少在熊迷中間。當時他在第四組擔當中鋒,初出茅廬的他在關鍵時刻大放異彩,進球扳平將比賽拖入加時賽,並最終進球幫助棕熊免於被淘汰。我至今都記得他進球後在冰上蹦跳著、快樂的模樣,還有他跳起來和隊友撞肩的情景,真的讓人難以忘懷。
棕熊球員肖恩·庫拉利(Sean Kuraly) (AP Photo/Jeff Roberson)
我認為,讓我記住那天晚上比賽的一個重要因素,是我看了他在賽後接受的採訪。他還是一個年輕小孩,看起來還在消化自己在NHL首個賽季第一場比賽就是參加季後賽的事實(這對很多新秀來講是難以想像的),而且那場比賽對於球隊來說至關重要,因為一旦輸掉比賽就將被淘汰出局。
誠然,當時我們家和棕熊隊,處在兩種完全不同的狀態下。但我記得自己當時在想,肖恩和我一樣感到不知所措。即使在我們家最艱難的時刻,我也為他和整個球隊完成了背水一戰感到高興。
幸運的是,我丈夫也是一名戰士。經過數月的住院治療和康復,他終於復原。我依然清晰記得,在仿佛他就要撒手人寰的那一天晚上,我與他談話的部分內容,聊得就是棕熊如何免於被淘汰。對話中我們都同意,那次季後賽對棕熊困難重重、極為不利。但後來,我很高興那次談話,並沒有成為最後一次。如果那天晚上真的出現了不幸的結果,我們也可以安心,因為我們最後的談話內容、還包括我們共同深愛的棕熊隊。
而且,那個曾經默默無名的肖恩(Kuraly),在第二年秋天繼續助力球隊不斷取得進球和勝利,有幾個還是關鍵進球。他真的幫助過我,我是他的一個鐵桿粉絲,可能他永遠都不會知道。
冰球聚起的一個大家庭
冰球是我生命很重要的一部分。在過去的兩三年中,由於對冰球的共同熱愛,我在社交媒體上結交了很多朋友。大多數網絡上的朋友,我可能從來沒有面對面聊過。但是,這種因為熱愛而建立的冰球共同體,對我來說仍然非常像一家人。
我們這些球迷們在一起,經歷了無數次近乎神經崩潰的高壓比賽;我們也經常爭論:誰應該上場、誰該被賣掉、誰才是贏得比賽的關鍵。當令人痛心的洪堡野馬球隊車禍發生後(編者註:2018年4月初,加拿大薩省Humboldt Broncos的青年冰球隊,乘坐大巴去參加一場季後賽途中遭遇車禍,導致16名年輕人遇難),我們和遇難者的家人一樣,傷心、哭泣和哀悼。
正如我前面所說,沒有冰球,我無法想像自己今天的生活會怎樣。如今在疫情期間,我和所有人一樣,都非常想念它。我知道,冰球一直都在我們心中,激勵我們走出現在的困境。未來,我們一定還會有更多關於它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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