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節:再讀毛主席《採桑子﹒重陽》

2019-10-07   清風畫院

又是一年九月九,「重陽」日,即陰曆九月初九,古人以九為陽數,故稱九月初九為重陽節。

每逢重陽,不由得便會想起「人生易老天難老,歲歲重陽,今又重陽」的感慨。這兩句詩是毛主席在1929年所做《採桑子﹒重陽》一詞中的詩句,我們再重讀毛主席這首詞。

採桑子·重陽

人生易老天難老,

歲歲重陽,

今又重陽,

戰地黃花分外香。

一年一度秋風勁,

不似春光。

勝似春光,

寥廓江天萬里霜。

1929年5、6月,紅四軍攻占龍岩,蔣介石組織兵力圍剿紅軍,紅四軍主力配合當地游擊戰爭,9月21日,攻占上杭,擊敗敵人的圍剿。在同年6月22日閩西龍岩召開的紅四軍第七次代表大會上,毛澤東被朱德、陳毅等批評搞「家長制」,未被選為前敵委員會書記,離開紅四軍的領導崗位,他深入上杭、永定的農村,一面養病,一面領導地方土地革命鬥爭。這年10月11日,毛澤東來到上杭,這時的閩西山區,黃色的野菊花競相開放,毛澤東觸景生情,因成此詞。詩情畫意,最為濃郁。它寫了濘秋的戰地風光,寫得那麼鮮明爽朗;它表現了對自然和人生的看法,表現得那麼豪邁樂觀。天空海闊,氣度恢宏。使人讀過以後,毫無感到肅颯之氣,而會受到無限鼓舞。

同年11月26日,大病初癒的毛澤東才在中央(當時由周恩來在上海主持)「九月來信」的支持下恢復職務。

古人云:「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自戰國楚宋玉《九辯》以來,「悲秋」就成為中國古典詩賦的傳統主題。毛澤東的這首詞卻脫盡古人「悲秋」的窠臼,一掃衰頹蕭瑟之氣,以壯闊絢麗的詩境、昂揚振奮的豪情,喚起人們為理想而奮鬥的英雄氣概和高尚情操,獨步詩壇。

詞以極富哲理的警句「人生易老天難老」開篇,起勢突兀,氣勢恢宏。「人生易老」是將人格宇宙化,韶光易逝,人生短促,唯其易逝、短促,更當努力進取,建功立業,莫讓年華付流水。「天難老」卻是將宇宙人格化。寒來暑往,日出月落,春秋更序,光景常新。但「難老」並非「不老 」,因為「新陳代謝是宇宙間普遍的永遠不可抗拒的規律」(毛澤東《矛盾論》)。「人生易老」與「天難老」,一有盡,一無窮;一短促,一長久;一變化快,一變化慢。異中有同,同中有異,既對立又統一。這並非「天行鍵,君子以自強不息」這一古老格言的簡單趨附,而是立足於對宇宙、人生的清理並茂的認知和深刻理解的高度,揭示人生真諦和永恆真理,閃耀著辯證唯物主義的思想光輝,具有極強的審美啟示力。「歲歲重陽」承首句而來,既是「天難老」的進一步引申,又言及時令,點題明旨,引起下文:「今又重陽,戰地黃花分外香」。「今又重陽」是「歲歲重陽」的遞進反覆,年年都有重陽節,看似不變,其實也在變,各不相同:如今又逢佳節,此地別有一番風光。

古有重陽登高望遠、賞菊吟秋的風習。在歷代詩文中,重陽節與菊花結下了不解之緣。而身逢亂世的詩人,往往借寫菊花表達厭戰、反戰之情,即菊花是作為戰爭的對立面出現的。但毛澤東筆下的「黃花」卻是和人民革命戰爭的勝利聯繫在一起的。這「黃花」既非供隱士高人「吟逸韻」的東籬秋叢,亦非令悲客病夫「感衰懷」的庭院盆景,而是經過硝煙炮火的洗禮,依然在秋風寒霜中綻黃吐芳的滿山遍野的野菊花,平凡質樸卻生機蓬勃,具有現實與象徵的雙重性,帶有賦和比的特點。詞作者是懷著欣悅之情來品味重陽佳景的。黃花裝點了戰地的重陽,重陽的戰地因此更顯得美麗。「分外香」三字寫出賞菊人此時此地的感受。人逢喜事精神爽,勝利可喜,黃花也顯得異常美麗;黃花異常美麗,連她的芳香也遠勝於往常。

下片承「歲歲重陽」「今又重陽」的意脈,寫憑高遠眺,將詩的意境向更深更闊處開拓。歲歲有重陽,秋去又秋來,「一年一度秋風勁」,這個「勁」字,力度極強,寫出秋風摧枯拉朽、驅陳除腐的凌厲威猛之勢,筆力雄悍,極有剛健勁道之美。此情豪邁異於東風駘蕩、桃紅柳綠、鶯語燕歌、溫柔旖旎的春日風光。但勁烈的西風、肅殺的秋氣在作者心中引起的不是哀傷,而是振奮。詩人的感情、戰士的氣質決定了他的審美選擇:「勝似春光,寥廓江天萬里霜」。天朗氣清,江澄水碧;滿山彩霞,遍野雲錦,一望無際,鋪向天邊,這瑰麗的景色難道不「勝似春光」麼?

縱觀毛主席此詩,充滿了革命浪漫主義色彩,充滿了對革命前景的樂觀主義情懷,有情有景,有色有香,熔詩情、畫意、野趣、哲理於一爐,形成生機盎然的詩境,既歌頌了土地革命戰爭,又顯示了作者詩人兼戰士的豪邁曠放的情懷。儘管「人生易老」,但革命者的青春是和戰鬥、戰場、解放全人類的崇高事業聯繫在一起的,他們並不嘆老懷悲,蹉跎歲月,虛擲光陰,而是以「只爭朝夕」的精神為革命而戰,一息尚存,奮鬥不止。

中國有這樣的領袖,是中國之幸,百姓之福。

重陽節,重讀毛主席《採桑子﹒重陽》,既是對我們偉大領袖的崇敬與懷念,更是對努力實現新時代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事業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