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裝劇,熱衷附贈歷史小知識?

2022-06-13     影視前哨

原標題:古裝劇,熱衷附贈歷史小知識?

導讀:古裝劇,忙著教你文化知識。

文 | 戴桃疆

最近網劇《夢華錄》靠著男女主演的顏值從一眾古裝偶像劇中脫穎而出,成為國內影視劇領域最具話題性的作品。除了一種男女主演的「舔顏」向剪輯,許多歷史小知識科普也隨之而來,這些歷史小知識不僅僅涉及過去的制度環境,就連劇中橫抱琵琶的歷史合理性都會被拿出來單講一講。

看非正劇類古裝劇附贈歷史小知識的風潮近些年一直都存在,對歷史史實的還原與尊重也頻繁成為影視劇宣傳通稿中常見的詞彙,許多劇組也在「還原」問題上著實下了一番功夫,但結果並不一定都是正向的,許多時候這種致力於將知識傳遞給更多人的宏大心愿往往讓影視劇總體呈現出一種強烈的「爹味」,就是脫口秀段子裡常被調侃的那種爹味,「總想教你一點什麼」。是什麼因素導致這種歷史小知識傳播的感覺如此難以平衡,又是什麼原因促使看上去稍微有點檔次的國產古裝劇走上了一條歷史小百科道路的?

《大長今》「遺毒」

2003年,由李英愛主演的韓國電視劇《大長今》播出,並伴隨韓流迅速在亞洲多數國家掀起收視熱潮。《大長今》的故事模板是官宦人家小姐落難以平民女子身份再次進入權貴社會,並通過自己擅長的某項獨特技能、一顆善良的心和樸素正義感擺脫複雜的人事鬥爭,並獲得權力與地位都高於自己的男性(不止一個)青睞,女主角的獨特技能也成為看破政治陰謀的關鍵點,經過一番波折女主角與男主角幸福快樂地開始了美好生活。《大長今》在亞洲範圍內推廣了韓國藥膳文化,成為韓國向海外宣傳本土文化的最成功實例之一。

千禧年前後,國產偶像劇開始學習韓國模式,這一風潮很快蔓延至國產古裝劇。《陸貞傳奇》《女醫明妃傳》《風起霓裳》《尚食》等本質上都是對《大長今》模式的沿用,女主角所具備的技能,無論是燒瓷、中醫、女工還是廚藝,既是女主角人物設定的個性所在,同時也是歷史小百科存在的意義。和《大長今》帶有鮮明民族文化宣傳特色的語境不同,國產古裝偶像劇中女主角的技能設定本身是服務於人物設定的,宣傳意義主要存在於宣傳通稿中。

中國觀眾對於韓國歷史或許陌生,但對於本國歷史要熟悉許多,服務於人物設定和劇情需要的技能點往往與本土觀眾認識存在出入,甚至和現實中的史實存在出入。這些純粹服務於人設的技能往往只能夠在宣傳通稿中證成,劇外歷史研究者和歷史愛好者的知識普及最大的作用並不在於向大眾普及了歷史知識,而是為觀眾詬病電視劇提出了新的事實依據,非但沒有正面宣傳中國歷史文化反而因為拙劣的表現糟蹋了老祖宗留下來的好東西。

生硬照搬《大長今》模式的國產古裝劇現在也不多了,但《大長今》「遺毒」未除,在國產古裝劇中形形色色的大長今變體中,仍然存在為了迎合時髦、有特點的人物設定糟蹋好東西的情況。

韓國和中國是兩種截然相反的狀況,韓國歷史底蘊不足但影視工業化水平更高,中國歷史底蘊深厚但影視工業化水平有待提高。豐厚的歷史底蘊和有限的影視工業化水平導致許多影視劇中的還原往往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在影視劇片尾長長的名單中不難看見赫赫有名的學者做歷史顧問,但視覺呈現許多時候都存在照搬挪用的問題,有限的工業化水平不僅沒能把本土文化發揚光大,也導致許多熱門影視作品的服裝化妝道具成為國際文化偷沒偷、誰偷誰的無休止口水戰中。

在影視工業化水平有限的行業環境下,審查標準的不確定性也讓國內古裝劇中歷史小知識點傳播變成一種問題。常見的是服裝道具直指某一特定朝代,但劇中的朝代名稱都是虛構的,而許多點明朝代的古裝劇中人物行為舉止都是現代性的,帶有鮮明的架空感。這種真真假假混雜的影視呈現導致歷史小知識往往不能成為佐證影視劇製作用心的證據,因為信了這些小知識,劇中故事就難以成立,小知識的傳播最終淪為一種「爹味」,就是要教你一點什麼。

小知識大傲慢

當然也不是所有古裝劇都是在扭曲歷史,用小知識服務主要角色人物設定。許多標榜品質追求的古裝劇是在實實在在地刻意植入一些歷史小知識,從細節抓起讓劇外有心人發現道具服裝禮節等諸多細節方面的用心,並通過社交平台上知識的傳播,用知識點光環裝點影視劇的亮點,營造出一種品質好劇的氛圍。這種手段非常好用,器物使用有史實可靠,出錯率比較低,懂行的人少,總體上都能收穫不錯的傳播效果。但這本身也包含著一種傲慢。

依靠硬體營造出的品質光環往往用來對付一些詬病劇情和人物行動邏輯的批評聲,歷史小知識此時成為劇集品質最無法反駁的證據,將批評者推到「有文化」的對立面從而否定批評聲的合理性。但很快國產劇觀眾也發現許多看上去很有品質、很有文化的劇本身並不好看,用「當時的人就這樣」來解釋劇集問題或許在字面上可行,但並沒有辦法切實地留住觀眾受眾的遙控器,也不能阻止網劇觀眾點擊右上角的「關閉」。

器物小知識的傲慢是一種虛張聲勢的傲慢,類似暴發戶給自己穿戴一身奢侈品牌。還有一種傲慢則是有知識點傲慢,比如馬伯庸作品改編的影視作品。馬伯庸是一位不錯的通俗文學作家,他的小說里存在大量的歷史小知識點,從文字呈現上這些知識點豐富了故事的同時也能讓讀者潛移默化受益,但改編成影視劇這種散落文字間的知識點很難再讓依賴視覺了解內容的觀眾感受到知識的魅力,甚至呈現出和《大長今》遺毒相似的效果。馬伯庸小說《三國機密》改編的過程中,原著小說一筆帶過的小知識點「太監閹割去勢不去鋒」被誇大成皇后閹割老公屍體前先行大禮,這就為劇中解釋真皇帝已死、雙生子掉包是如何發現的埋下了隱患。

小說中的關鍵就是一筆帶過的小知識點,但放到劇中暴露問題的不在於割錯了,而在於屍體傷口是新割的。編劇知識儲備有限是一方面問題,過於想要強調一個知識點是另外一個問題,兩個問題合力就導致了整部劇都有問題。其他馬氏小說影視化多多少少也都存在類似的問題,許多靠歷史小知識點識別文化人的熱衷於購買版權進行影視化,但最終結果可能都不理想,問題或許不在於馬伯庸,而在於古裝劇太想教觀眾一些東西。

太想要教觀眾一些東西的古裝劇往往缺乏想像,無論是架空還是指明真實的朝代,這些現代人穿仿古衣服演出的戲碼都缺乏想像力,內容呈現上的倒退甚至都是顯而易見的。植入歷史小知識並非完全沒有正面意義,但觀眾看古裝劇並不是為了完成一堂中學歷史課,講好一個合情合理、與當代觀眾精神有共鳴的故事或許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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