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宋江,大家首先想到的是一個邁著小碎步的猥瑣小吏:滴溜溜亂轉的小眼睛,帶著諂媚的笑意,在諂媚笑意的背後,還有一閃即逝的凶光。
影視劇中的宋江有時候又黑又矮(老版),有時候滿身腱子肉(新版),還有時候跟曹操有八成相似(一個人演的),哪一個版本的宋江更符合水滸原著,咱們還是來看看施耐庵為宋江寫的贊詩:「眼如丹鳳,眉似臥蠶。滴溜溜兩耳垂珠,明皎皎雙睛點漆。唇方口正,髭鬚地閣輕盈;額闊頂平,皮肉天倉飽滿。坐定時渾如虎相,走動時有若狼形。年及三旬,有養濟萬人之度量;身軀六尺,情掃除四海之心機。」
施耐庵說宋江「愛習槍棒,學得武藝多般」,卻沒說他的師父是打虎將李忠還是八十萬禁軍教頭王進,於是就給我們留下了這樣的問題:宋江肯定能打贏一大堆不擅長格鬥的地煞副將,那麼在天罡三十六將中,他的武功是倒數第幾還是倒數第一?
在梁山七十二地煞中,聖手書生蕭讓、玉臂匠金大堅、神醫安道全、鐵叫子樂和、神運算元蔣敬都是「手藝人」或「文職人員」,打鬥都非所長,宋江要是跟他們單打獨鬥,勝算應該在五成以上。
宋江就像劉備一樣(當然他要比劉備差百倍),一半的時候都不用親自出手,但是關鍵時刻急了眼,也是會跳起來咬人的:穰山之戰,河北四庭柱中的高覽不到三合砍了劉備最後的保護者劉辟,劉備並沒有被嚇跑,而是揮舞雙股劍要跟高覽單挑;揭陽鎮里,小遮攔穆弘仗勢欺人,宋江擼起袖子要跟他單挑。
宋江在穆春面前並不是毫無還手之力,閃躲也很敏捷:「那大漢提起雙拳劈臉打來,宋江躲個過,那大漢又追入一步來。宋江卻待要和他放對,只見那個使槍棒的教頭從人背後趕將來,一隻手揪住那大漢頭巾,一隻手提住腰胯,望那大漢肋骨上只一兜,踉蹌一跤,顛翻在地。」
病大蟲薛永之所以能一招撂倒穆春,是因為穆春的注意力都放在宋江身上,宋江能躲過穆春的雙拳,說明他那麼多年的武功沒有白練。
小遮攔穆春是「一條大漢」,其武功應該跟毛頭星孔明、獨火星孔亮差不多,而宋江卻是孔明孔亮的師父,宋江把他們介紹給武松的時候還挺自豪:「因他兩個好習槍棒,卻是我點撥他些個,以此叫我做師父。」
在古代有「窮文富武」之說,意思是吃得飽才有力氣,「斷齏畫粥」讀書可以,要是去練武,估計得餓暈。宋江出身於小地主家庭,當了押司後灰色收入也不少,所以才能「學成武藝多般」,跟高手過招是不行的,但是打一半老百姓和紈絝子弟,還是綽綽有餘的。
宋江怎麼也算「縣衙中人」,資源比孔家莊和揭陽鎮地頭蛇要豐富,眼界也比較開闊,所以忽悠住孔明孔亮,打贏小遮攔穆春都是可能的,說他是戰五渣不太準確,應該說是三腳貓。
三腳貓宋江在梁山坐頭把交椅,憑的當然不是武功,所以讓他跟馬軍五虎將和步軍十頭領如大刀關勝、豹子頭林沖、花和尚魯智深、行者武松打架,那就不是欺負人,而是虐菜鳥了。
江湖從來都是大魚吃小魚,宋江要想在三十六天罡中武功不墊底,就只能吃柿子撿軟的捏,首先要挑戰一下排在第三位的智多星吳用。
吳用並不強壯,好像也沒練過武功,施耐庵對他的描述,也就是個白面書生:「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須長。萬卷經書曾讀過,平生機巧心靈。六韜三略究來精。胸中藏戰將,腹內隱雄兵。謀略敢欺諸葛亮,陳平豈敵才能。略施小計鬼神驚。名稱吳學究,人號智多星。」
很多人都說吳用能用一條銅鏈隔開插翅虎雷橫和赤發鬼劉唐的兩把朴刀,顯然是武藝非凡,但是下面還有一句也不能忽略:「兩個又要廝並,這吳用橫身在裡面勸,那(哪)里勸得住。劉唐拈著朴刀,只待鑽將過來。雷橫口裡千賊萬賊罵,挺起朴刀,正待要斗。」
吳用並不雄壯,也不以武功見長,宋江找他單挑,可能還有幾分勝算,其餘的三十多個天罡,還有兩個比較瘦小的,他們就是浪里白條張順和浪子燕青。
六尺多高的張順在陸地上被李逵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看起來好像並不會武功,李逵也不會,兩人薅頭髮掄王八拳,這種打鬥,就是誰力氣大誰能贏。
張順不會武功也是可以理解的,因為他的家庭條件不太好,所以個子也不高,遠不及阮氏三雄那樣身強力壯能吃能打。
張順比燕青高一點,但是宋江腦袋沒進水,是絕不會跟相撲高手燕青打鬥,因為即使宋江的身高再加一倍,變成一丈二尺,也擋不住燕青的「鵓鴿旋」。
宋江肯定打不過燕青,能不能打贏張順不好說,打吳用的勝算比較大,如果他不像在三十六天罡中武功墊底或倒數第二,我們還能幫他找到一個可以打贏的對手,那就是排名第十的天貴星小旋風柴進:「規行矩步端詳士,目秀眉清年少郎。禮賢好客為柴進,四海馳名小孟嘗。」
柴進就像沒遇到王進時的史進,他的師父洪教頭還不如打虎將李忠:洪教頭被林沖一棒撂倒,李忠卻能跟呼延灼「鬥了十合之上,見不是頭,撥開軍器便走」。
公子哥柴進沒有名師教導,會的也只是花架子,他化名柯引做了方臘的駙馬,三回合「擊敗」小李廣花榮,五回合「擊敗」大刀關勝,五七回合「擊敗」美髯公朱仝, 那都是做戲。
柴進擊敗花榮、關勝、朱仝,跟千年以後的一位擊敗所有「宗師」「掌門」的那位大財主一樣,純屬表演性質,要是讓他跟心狠手辣的宋江挺起朴刀單打獨鬥,誰輸誰贏還真不好說。
算來算去,宋江能打贏的天罡也找不出三五個,但是這裡面也有一個問題:宋江在江湖上名氣很大,有很多江洋大盜到他家打秋風,每人教他一招,能否把他培養成一個大雜燴高手?
在任何朝代,銀子都是好東西,宋江有銀子,就不愁學不到真功夫,孔明孔亮之所以拜宋江為師,除了看好宋江的權勢之外,是不是宋江也曾在他們面前露了一手?
水滸傳沒有寫宋江武功多高,但是在《武十回》中,卻有一首贊詩描述宋江棍法:「棍起朝天一枝香,上前一步點胸膛。上打泰山壓頭頂,下打蜈蚣掃地忙。左打大鵬單挺翅,右打猛虎下山崗。八八六十四棍隨手轉,才見英雄棍法強。」
武松在一旁看了點頭微笑:「兄長這一套棍子,打來好看,刺人是不痛的!」
這樣看來,宋江是會一套花棒喝幾招花拳繡腿的,要說他在梁山三十六天罡中武功倒數第一,好像也不客觀,於是咱們最後的問題就出來了:在您看來,在不通報姓名的情況下,宋江與梁山天罡地煞刀槍拳腳相搏,是能打贏三五個,還是能打贏十幾二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