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人的婚姻即使不會恩愛到老,但也會平淡安穩度過一生,下面這個婚姻故事,無論對原配還是第三者,都發生了太多驚心動魄的故事。但,除了驚奇,他們都還要面對以後漫長的歲月,生活總還要走下去,畢竟,孩子的一生才開始。
(1)
我遠遠地看著女兒從監獄大門走過來,默默上前拉過女兒的手說:「走,該接你弟弟放學了。」
十八年前,我還是一名紡織廠車間核算。我的父母也是普通的職員,雖然家庭經濟條件一般,但父母對我也是寵愛有加,畢竟我是他們唯一的女兒。
23歲那年,我與同廠的會計吳義戀愛了。吳義是分配到我廠的大學生。他長得很帥,高高的個子,白凈的臉,說話幽默,腦子特別聰明,他說跟數字打交道的人反應都快。
我長相一般,但吳義誇我性格好,懂事,溫柔體貼。吳義是一個苦孩子,父親早亡,二年後母親改嫁,他是跟著奶奶長大的,爺爺奶奶幾年前相繼離世了。
六個月後,我帶吳義第一次見了父母,母親很喜歡他,誇他勤快,討人喜歡。父親卻對我說:「閨女,這個小子不簡單,他的心眼太活,你要是實在喜歡他,我也不能攔著,但你以後,自己要多留個心眼。」我當時非常不樂意,對父親說:「爸,他對我挺好的,放心吧。」
結婚後,吳義對我非常好,知冷知熱,體貼有加。每天早晨都是他做好早餐才讓我起床,他說這些年他獨立慣了,他感謝我給了他一個家,他是個男人,雖然沒錢,但會最大程度給我幸福。
我覺得真的幸福。有時趕上下大雨,吳義會買好飯,打著傘到車間接我,到他辦公室,兩個人一起用餐。雖然不是山珍海味,但幸福的味道卻是那麼濃。
一年後,我們有了自己的女兒。愛情的結晶為我們的生活增添了喜悅。晚上女兒哭鬧,吳義會先起床抱起女兒,看女兒尿了,他會小心地為女兒換尿布,他說除了喂奶,其他的活他都包了。我能感覺到他是從心裡疼我愛我。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女兒六歲那年,紡織廠效益不好,倒閉了。孩子還小,吳義讓我在家帶孩子。他經過同學的介紹,進入一家飼料廠做了業務員。
那家飼料廠離我們家三百里地,他分管的市場離家五百里地,從此我們過上兩地分居的生活。
下崗對別人來說可能是不幸,但對於吳義,卻恰巧是機會。他的聰明才智和良好的口才得到了充分發揮。記得第一個月,他舉著厚厚一沓錢興奮地對我說:「猜猜這是多少?是紡織廠三倍的工資呢。老婆,我要讓你和女兒過上好日子,我不會讓女兒受我小時候的苦。」
我清楚地記得那次的情景,他把我們娘兒倆緊緊摟在懷裡,他掉淚了。
很快,他的才幹得到公司的重用,一年後,他提升為銷售部經理。那個時候,雖然我們聚少離多,但生活是甜蜜的。記得剛開始他做業務員時,每次離家,我會抱著女兒送他到車站。當汽車啟動轉身離開,我都會偷偷掉淚。但我知道這就是生存的代價。
很快,吳義為了業務方便,我們買了第一輛麵包車。那時吳義每月有四天假期,每隔兩周,吳義休兩天假,因為他們每天要向公司彙報業績,必須用公司發放的定位手機彙報。為了多陪我和女兒一晚,他會在第三天早上四點鐘離家趕到五百里以外的市場。
記得那是一個冬天,他三點半起床,因為車涼,他在樓下啟動了半個多小時車,我在樓上聽著那間斷的隆隆聲,直到車子發動在夜色中離去,淚一直流到天明。
那個時候雖然聚少離多,但生活是甜蜜的,是溫馨的。
三年後,吳義再次被提拔,成為分公司總經理。
(2)
如果生活總是這樣,那麼我的一生會貼上「幸福」的標籤。
女兒上小學了,我提出上班,但吳義拒絕了,他說我只要照顧好女兒就行了,他負責掙錢養家。
慢慢地,不知從何時起,他在家待的時間少了,而且對我開始挑剔,他總是嫌我穿的衣服不好看。說讓我買件好衣服,別給他丟人。我開始以為他是嫌我太過日子,不捨得花錢才這麼說,有一天,我穿著那雙粉紅的橡膠拖鞋,他說:「你這雙鞋幾年了?太難看了,趕緊扔了。」
記得那是一個禮拜天,上午他手機響了,我拿給他,看到是一個簡訊,內容是「不在辦公室嗎?幹嗎去了?想你了。」
我一下子懵了。那一刻,我感覺腦子不好使了。我問吳義,他說單位同事開玩笑呢,還說我疑神疑鬼。但我不相信,我悄悄地記下了那個號碼。他離開家,我打了這個電話,是個女人的聲音,我感到天一下子塌了。
冷靜下來,正好那時女兒放暑假了。我跟吳義說,我在家也沒事,我帶女兒去你公司待一段吧。吳義愣了一下,答應了。
到公司後,有一天中午,我去伙房打菜,剛轉過彎,聽到後邊幾個小姑娘議論:「知道嗎?前邊是吳總夫人,她真傻,不知道吳總和李經理的事吧?」
慢慢地,我知道了吳義和李真的事。我質問吳義,吳義最後承認了,他對天發誓他是因為有一次來客戶喝醉了,和李真發生了關係,他不是故意的。他會和她堅決斷了。
一天中午,我一個人在屋裡看電視,女兒出去玩了。李真進來了。她直接開門見山地說:「嫂子,我和吳總的事你都知道了吧?我就想找個有錢的,而吳總正好符合條件,他想和我斷,哪那麼容易?你知道嗎?我上次流產了,我把打掉的胎兒放在了冰箱,他想和我斷,我會去做DNA鑑定,讓吳義無法立足!」
我望著眼前的這個女人,這就是吳義看上的女人嗎?如此歹毒,如此有心機,她的話真讓我噁心!我氣得心慌,大口喘著氣,我指著她的鼻子:「你給我滾!」
李真冷笑著走出去。我跌坐在床上。自己蓋上被子大哭了一場。哭完我開始給吳義打電話,我沖他嚷道:「你馬上滾回來!」
吳義回來,我告訴了她李真來過了,我把李真說的話告訴了他。他也嚇傻了。他感到了事態的可怕。他愣愣地坐在床上,不知所措。我冷靜下來,我既不想失去現在的一切,也不想讓吳義身敗名裂。我更不想讓女兒失去爸爸。
從那天起,李真故意在公司同事面前走到吳義跟前去挽吳義的胳膊,吳義會很快躲開,李真表現得滿不在乎,會緊緊貼著他。我明白她是想讓他們的關係公開化。
那時,我真的不知怎麼辦,乾脆帶著女兒回家了。
不久,吳義回來向我提出離婚,他說,他無法擺脫李真,他雖然對不起我,但他害怕李真會真的毀了他,他跪在我面前,一遍遍地說著對不起我,求我給他一條生路。
望著他那個樣子,我恨極了他。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曾經的恩愛都沒有了。我在心裡想,即使是離婚,也要讓他嘗點苦頭。
我有個表弟是社會的小混混。我找到他,把吳義在公司附近的租房地址告訴了他。白天吳義在公司,晚上他和李真到租房處住。那是秋天的晚上,表弟帶著人上門了,吳義聽到動靜不對,他沒來得及穿衣服帶著李真從二樓窗戶跳下去跑了。表弟帶人一直追。後來才聽說那晚吳義和李真躲到一座橋下面,後來聽說吳義給他朋友打電話,他朋友開車把他們接走了。
那個時候的我,真的讓氣憤沖昏了頭腦。那段時間我一直生活在鬱鬱寡歡中。
一年後,他們有了一個兒子。這對於要兒心切的吳義來說,更是鐵定離婚了。
吳義起訴到了法院。我咬牙切齒地想,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你好過。小賤人竟然生了兒子。那一年,女兒十一歲,我不斷在她跟前說吳義壞話,女兒恨透父親,她恨父親拋棄她。
這一天,我對女兒說,你如果把那個「弟弟」弄死,也許你父親就會回家了。於是,我把女兒送到吳義那,告訴他女兒想他。我想女兒那么小,沒人會在意到她。那天,女兒瞅准機會,抱起那個弟弟到了窗前,她一手打開窗戶,正準備扔下去,卻被李真姐姐一把搶過去了。後來李真姐姐說,她就發現我女兒不對勁,老是搶著抱孩子,所以她一直提防著。
李真用這件事要挾我,如果不離婚,她就告我女兒,讓她進監獄。吳義也找我,說女兒懇定不會想到這個方法,這是我出的主意。他說沒想到我這麼狠,不但派人追殺他,還想摔死一個無辜的孩子,他厭惡地看我一眼說:「再不想看到我,趕緊離婚。他會負責女兒的生活費。」
就這樣我離婚了。本來不想離婚的我,卻加速了離婚的速度。
(3)
真的離婚了,對吳義,那種濃濃的恨突然轉為心頭的悲涼。深夜裡,不知道多少次自己流淚到天明。
想起以前的恩愛,想起我們在狹窄的平房過的日子,想起那些沒有暖氣的冬天。記得有一天晚上,我們在家一起烙餅,我擀一張,他往鍋里放一張,一會兒,一摞燙麵小單餅烙好了。一鍋熱湯,就著餅卷菜,我們吃得好香呀。現在日子好了,住上了樓房,有了地暖了,卻把人過沒了。
看著女兒,我覺得好對不起她。我怎麼能惡毒到拿她當殺手呢?幸虧沒有釀成惡果,否則,我毀了她的一生呀。
想到這,我給自己立下誓言,一定彌補自己的過錯,讓女兒儘量生活的幸福,我要讓女兒知道:生活要靠自己,只有自己才是你生活的主人。
通過朋友介紹,我來到一家美容院學習美容知識。一年後,我自己開了一家美容院。又過了半年,美 容院由兩間擴展到四間,生意也越來越紅火。
又過了一年,我又承包了一家學校的公寓。忙碌的生活讓我漸漸忘記了悲傷。只是經常想起吳義,心裡會很痛。
這一天,剛從公寓轉一圈,來到美容院。幾個美容師在竊竊私語,「活該,誰讓他離開梅姐。」看到我進門,小惠大聲說一句:「梅姐回來了,快乾活。」我心裡咯噔一下。我把小惠叫到辦公室,小惠開始吞吞吐吐不說。後來說:「梅姐,可解氣了,吳義和李真讓公安局逮起來了。聽說吳義貪污公款1000萬。」我愣住了。心裡像打碎了五味瓶,說不出的滋味。
這幾年,我斷斷續續聽說吳義的事。聽說公司總部曾經審計他的經濟問題,李真做會計時和吳義一起在客戶回扣上做文章,撈了不少錢,後來聽說證據不足,不了了之了。這次看來是查出真憑實據了。
這天我正在美容院,突然來了一個女人,她領著一個孩子,看到這個孩子,我驚住了:吳義,太像了,簡直是他的翻版!
這個女人是李真的姐姐,她說,李真和吳義都進了監獄,所有的財產全部沒收了,撇下這個孩子,她沒能力撫養,讓我看著辦。說完她就走了。
看著這個孩子,他怯怯地看著我。他才五歲,在他懵懂的眼睛裡我卻看到了悲傷。他說了一句話:「阿姨,我爸爸媽媽都被抓起來了,我姨媽說我是個累贅,她說讓我叫你媽媽,你就會管我,你有錢,你能養我。阿姨,你會管我嗎?我害怕,你會要我嗎?」
孩子的話讓我心酸,但我一個指頭都不想碰他,我叫過小惠,讓她照顧他,把他安置在美容院,我就回家了。
那幾天,我懶得去美容院,怕看到那個孩子。
幾天後,我來到美容院,剛進門坐下,一雙小手遞過來一杯水:「阿姨,你喝水。」我看到他的眼睛裡是討好,是膽怯。我推開杯子生氣地嚷:「小惠,你幹嗎呢?不看好他,讓他亂動什麼熱水?」孩子低下頭,小惠過來把他拉走了。在他轉身的那一刻,我看到他臉上的淚。
我明白孩子是無辜的,可是我跨不過心裡那道坎。
這天,聽說吳義和李真都判刑了。我決定去看看吳義。
小惠非要陪我去,我沒讓,我自己去的。我知道很多東西只能自己面對。
記得那天,陽光明媚,風和日麗。我去看了吳義,他聽說孩子在我這,他拜託我照顧好孩子,他哭著給我跪下了。他說下輩子當牛做馬也要報答我。
我看到他跪的那一刻,我轉身走了。
在那一刻,我決定好好撫養他的兒子。
在我心裡,不是因為原諒他,我想起他在我面前的第一次哭,那是結婚後有一次他喝醉了,抱住我哭了,他說他從小受了很多欺負,他說了他童年的心酸,別人都有爸媽護著,而他沒有,他只能咬緊牙,忍著。
回到美容院,我帶著這個孩子回了家,告訴他,從今天起這就是他的家,他可以叫我媽媽,我會好好撫養他長大。我第一次把他抱在懷裡,抱住他的那一刻,我哭了,我想起吳義第一次抱我入懷,不同的是,抱住這個孩子,我會給他一生的溫暖,不讓他受到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