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家人,有些問題是不可外揚需要關起門來自己解決的。
在討論如上的論題前,我們先簡短地總結和歸納一下,一名合格跨國企業的中國總裁應該具備什麼樣的素質?
在特質理論對外派管理者的研究中,韋恩·卡肖(Wayne F. Cascio)將跨國公司經理人所需要的素質歸納為:具有創造性、韌性和耐性以及靈活性的個性、能力和技能,對不同文化的寬宏大量與容忍態度。
通俗來說,這樣一位舵手應該成為總部與分公司之間的橋樑,而作為一個將兩處不同時空維繫在一起的橋樑,其最基本的原始屬性就是溝通——不同地域的銜接,不同文化的交融,甚至是不同體制不同意識形態的對立統一。
這樣的角色在某種角度上更像是一位駐外的特命全權大使。顯然,從外交學院畢業,甚至有過駐外經歷的袁小林沒有把自己的本事還給老師。
身為沃爾沃汽車集團全球高級副總裁、沃爾沃汽車亞太區總裁兼CEO,袁小林就是吉利集團的外交官。
在近期沃爾沃舉辦的一場總裁溝通會上,袁小林用專業演繹了一出汽車行業教科書級的「外界部發言人答記者問」,將語言藝術展現得淋漓盡致。
因為沃爾沃汽車大中華區銷售公司總裁欽培吉的「突然下課」,原本只是做15分鐘致辭的袁小林也不得不一個人唱完了這齣獨角戲,上一個唱得這麼好的當屬崑曲名折《夜奔》、《思凡》。
在這短短的一個小時里,在場的大多數媒體和絕大多數在線收看的媒體都體驗了一下最高級別的「廢話文學」。
按照原有的節奏,袁小林首先公布了沃爾沃的業績:上半年在華銷量9.2萬輛、同比增長8%;沃爾沃行業市占率6.1%,同比上升0.2%;品牌認知度13%,漲幅居豪華品牌第一;品牌考慮度10%,漲幅居豪華品牌第一。
常規的業績分析不做褒貶,報喜不報憂的做法也早已是行業規則。第一折演完,緊接著袁小林開始了拿手好戲關於豪華的演講,聲稱「高端車有了靈魂,才叫豪華汽車」,並繪聲繪色地闡述了沃爾沃的態度與價值追求。
有媒體聽罷發來感慨表示,「感覺在上經濟學和工商管理課,沒講實際的,都是基礎邏輯。真實有用的大白話,放在每個品牌都百搭。」
這好歹是上過經濟學和工商管理課的人能聽出來的感覺,沒上過的人聽完只能點頭稱是,連連稱奇。
需要注意的是,在陳述和表達的時候,一味地灌輸理論難免令人生倦,而袁小林也有著自己在語言方面的專業技巧,就是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儘量使用高級詞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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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友商或者競品,就需要換成「其他產品服務提供者」;再比如,把略顯單薄的企業營銷的4P理論(產品Product 、價格Price、推廣Promotion、渠道Place)進行拓展和延伸,加上一個袁氏3P,people、process、pace。多說一句題外話,剛剛聽到的時候,其實本人想到的是沃爾沃、吉利、領克3個player。
當然,這樣的小技巧僅僅是語言藝術的一部分。在後續的溝通中,原本是對於企業運營、行業趨勢等等一些的硬核話題。在袁總顧左右而言他的巧妙回應下,逐漸演變成了一場關於人性、經濟規律以及哲學的大討論,甚至還引出了關於「狂狷與中庸」的人生態度的思考。潛移默化到讓在場的聽眾絲毫沒有察覺出一點點的違和。
值得慶幸的是,在媒體問答環節,各位同仁並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給出了直入主題式的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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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就近期的人事風波,有媒體提問,「最近沃爾沃的人事調整和價格調整也受到了行業的關注,背後的原因,以及接下來對於沃爾沃發展的影響如何?」
再比如,關於沃爾沃電動化進程緩慢,委婉地提出,「電氣化時代,沃爾沃接下來如何走,如何在精神層面與消費者共鳴?」
而此時,袁小林才真正展現出了一名優秀外交官的素質。主打一個你問你的我說我的,溝而不通,既不迴避問題也不回答問題,並且總能找到合適的角度化險為夷。
關於外界極度關注的人事調整上,袁小林全然沒有提及離開的欽培吉,而是將話題轉向了新就任的Martin Persson(潘鶴松),巧妙地把提問引向了積極的一面。
「Martin Persson這樣的高管,是沃爾沃作為一個全球化公司,能夠從不同文化和實踐中汲取養分、充分結合和發揮中國優勢的證明,這也是沃爾沃和其他具備國際背景公司不同的地方」。
而針對網上喧囂塵上的「陰謀論」,袁小林則堅決否認了「中瑞雙方奪權」的說法,毫不猶豫地表示,「哪來的中瑞兩方?沃爾沃就是我們一方。」
立場和主權問題,神聖不可侵犯,無論是沃爾沃還是吉利。
可以料想,在處理欽培吉的問題上,吉利後續的行事風格與沃爾沃有著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背後一定有袁小林的出謀劃策。
都是一家人,有些問題是不可外揚需要關起門來自己解決的。
跨國公司的併購重組僅僅是第一步,儘管熬過兩個七年之癢,沃爾沃與吉利之間的感情仍不穩定。
對於一個人口總數不到上海常駐人口二分之一的國家來說,沃爾沃對於瑞典人民的意義遠勝於吉利之於中國人民。
瑞典前財政部長曾經表示,「瑞典在所有國家中對中國的好感度排在第一。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因為你(中國)收購了沃爾沃汽車,我們瑞典工業王冠上的明珠。」
如果在欽培吉事情上處理不善,誇張一點地說很有可能會演化為外交問題,這中間的利害關係外交學院出身的袁小林再清楚不過。
於是,在這場在風暴眼中心的總裁溝通會上,袁小林「受任於風波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完成了一次出色的「外界部發言人答記者問」,將硬話軟說,直話曲說上升到了另一個高度。
站在袁小林的位置思考,無論是為沃爾沃還是吉利代言,都可以說是一次成功的企業公關案例。一個小時的發言,值得其他品牌的總裁們逐詞逐句地學習。特別在溝通會的最後,更是點出了主題,希望大家能夠關注產品、品牌本身,而不是八卦和宮斗。
的確,在利益至上、娛樂至上的現代商業社會中,真相與原委又算得了什麼?外界似乎也沒有立場和角度去苛求沃爾沃作出什麼像樣的交代。
行文至此,我們也同樣只是希望沃爾沃包括袁小林也能夠拿出韋恩·卡肖筆下一個跨國公司經理人應具備的素質,面對不同的聲音,同樣能保持寬宏大量與容忍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