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周刊》 記者 張燕|山西報道
左手一指太行山，右手一指是呂梁。
呂梁位於山西中部，這裡曾經是紅軍東征的主戰場，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晉綏邊區首府、中央後委機關所在地，也曾經是全國14個集中連片特困地區之一。作為記者，我數度採訪報道過呂梁。這裡有過輝煌的紅色革命歷史，發生過令全國震驚的「黑金」腐敗，有過嚴重的環境污染問題，也為了解決區域性整體貧困「攻堅克難」。
時隔三年，再度走進呂梁，就當地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進行調研採訪，我不得不驚嘆於如今呂梁的變化。天變藍了，水變清了，路修好了，村莊整潔乾淨了起來，百姓的日子明顯更好了。對於呂梁的百姓來說，高質量發展的成果是實打實、看得見、摸得著的。
山西是煤炭大省，呂梁是山西的產煤大市。這裡煤炭資源豐富，全市含煤面積達54.3%，煤炭資源儲量占到全省的15.2%，也是被稱為「熊貓煤」的4號主焦煤最大的生產基地之一。
煤炭帶給了呂梁經濟發展的基礎，也給當地生態環境帶來了嚴峻考驗。2015年，呂梁因環境污染問題被生態環境部點名約談後，我曾經來這裡採訪報道過當地的整改情況。當地人曾反映，因煤焦企業眾多，空氣中常年瀰漫著明顯的「臭雞蛋味」，路是黑的，水也是黑的，「遍地都是煤灰」。
時隔8年，呂梁如今已經換了一副面貌。儘管採訪時間已是深秋，呂梁大地已經盡顯蕭索，但是仍然能明顯看到環境的改善。山頭不再突兀兀只有黃土，河水也肉眼可見清澈了起來。寒冷的空氣中少了硫化氫的味道，傳統產業的「含綠量」也在不斷提升。
2019年以來，呂梁推進5G智慧礦山建設，推廣綠色開採技術，建成13座智能化煤礦、167處智能化採掘工作面，關閉退出落後產能720萬噸，煤炭先進產能占比達到85%。與此同時，呂梁還看中了氫能產業的廣闊市場前景，將其作為綠色轉型的重要抓手，力爭到2025年底，全市制氫能力達到20萬噸以上，建成50座加氫站，氫燃料汽車保有量突破5000輛，形成較為完備的產業發展體系。
在曾經的全國14個集中連片特困地區呂梁採訪，聽得最多的詞就是鄉村振興。當地土地貧瘠、氣候乾燥，如何因地制宜，利用好當地的資源和特色發展產業，實現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同鄉村振興有效銜接，是當地擺脫「貧困帽子」以後要解決的當務之急。
在臨縣，四季分明、日照適度、晝夜溫差較大等氣候特點，為當地發展香菇這樣的經濟作物提供了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當地政府把食用菌產業作為促進返鄉創業、增收就業、安居樂業的一個重要發力點，在土地流轉、園區建設、引才育才等方面出台了一系列扶持政策。
種植食用菌，首先得培育菌棒。在採訪當地食用菌產業時，當地企業菇隆農牧業發展有限公司負責人王海艷現場算了一筆帳：一根菌棒從製作到上架出菇，大概需要4至6個月。每一根菌棒的生產成本在2.5元至3.3元，直接銷售可以賣到2.9元至3.9元。如果企業自己培養出菇，每根菌棒能長出1.5至2斤的香菇。這樣的話，每根菌棒能帶來的收入至少能達到7元。不僅如此，使用完的菌棒還可以打散成顆粒，「變身」為有機肥料或生物質燃料，平均每根還能再「榨」出5分錢來。
就這樣「精打細算」，小小菌棒為當地農戶帶來了增收的希望。如今，臨縣全縣食用菌種植規模已經達到3000萬棒，年產值達3億元。千畝食用菌園區帶動周邊農戶800餘人就近就業，年人均增收近7000元。
在從呂梁採訪回來一個月後，我收到了興縣縣委書記喬雲發來的一則消息。興縣被中國糧食行業協會授予「中國雜糧之鄉」稱號。
興縣是著名的革命老區，當年晉綏老百姓用小米、黑豆等雜糧養活了一代晉綏人，為中國的抗戰和解放事業作出了重要貢獻。進入新時代，興縣把發展雜糧產業作為鞏固脫貧攻堅成果、全面推進鄉村振興的支柱產業。目前，全縣雜糧種植面積突破40萬畝，產量達到1.6億斤以上，雜糧產業鏈產值已達10.24億元，占農民人均可支配純收入的55%，輻射帶動35296戶10萬多名脫貧人口增收致富。
對於興縣來說，有了「中國雜糧之鄉」的稱號，當地的小米、黑豆肯定能越賣越好了！
產業好了，鄉村好了，當地的發展也越來越好。
在從興縣去往嵐縣的採訪路上，沿著靜興高速途經大萬山隧道，當導航說出「前方隧道約10公里，預計通過時間半小時」時，滿車都是驚嘆的聲音。
「要想富，先修路。」這句老百姓口口相傳的樸素話語，呂梁人民的感觸可謂極深。因為特殊地形限制，在呂梁修路並不容易。一座山連著一座山，兩個在地圖上看著不遠的鄉鎮隔山相望，繞路卻要走上大半天。
「出呂梁山需要翻越薛公嶺，山高路險，2005年高速修成前，國道都是一圈圈的盤山路，窗外就是萬丈深淵，坐在車裡根本不敢朝窗外看。」在當地人的描述中，呂梁曾經的交通不便程度可見一斑。交通不便不僅影響了當地百姓出行，也對經濟發展造成了極大限制。
2020年，報道當地「百萬護工出大山」的脫貧方針政策，我曾坐火車從太原到呂梁，仍在運行的綠皮火車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2021年6月，呂梁終於開通了動車，當地人走出去的速度又加快了。
便捷的交通條件不僅方便了群眾出行，也盤活了當地資源，更帶來了山區的好日子。今年11月，「黃河一號」旅遊公路主線呂梁段全線貫通，途經呂梁20個鄉鎮79個行政村，串聯39處景區景點，激活了沿線村莊農村旅遊資源的發展潛力。
「帶領遊客轉一圈村子要半個小時以上，講解費30元，國慶時我最多一天帶了15個團。」臨縣磧口李家山村村民楊艷梅告訴記者，如今她過上不愁吃不愁穿的好日子，「想買甚就買甚」。
（本文刊發於《中國經濟周刊》2023年第2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