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醒了,這城市飄溢出過早的香氣

2020-04-08     南都周刊

再也沒有什麼比食物

更能讓人覺得治癒了。

文|周璦瑪 編輯| KK

我的朋友圈裡有武漢妹子。

妹子和我是因為同混一個吃喝玩樂圈認識的,而她和我兒子剛好又是同月同日生,這個緣分就算是結下了。我們一起在武漢吃過蓮藕煨排骨,她來廈門我打包四里沙茶麵,最近的一次,是兩年前我們組團去汕頭打卡海記,每天穿得臭美臭美的自拍濾鏡曬口紅色號。

於是我決定和她聊且只聊吃的,因為她說

「再也沒有什麼比食物能更讓人覺得治癒了。」

面窩

烤包子與水蒸蛋

妹子在群上教群友水蒸蛋,秘訣是1份雞蛋2.5份溫鹽水。她非常自豪地表示,這個秘方萬試萬靈,靠著這個配方她在水蒸蛋界無往不利。果然她曬出一張圖,嫩黃色蛋羹閃著透亮的光,明明是靜止的圖片,卻讓人控制不住想像捧在手上如果凍般彈動的樣子。

我實名表示羨慕,但我沒告訴她的是,一轉頭下了線,我被刺激得也走進廚房摸出兩個雞蛋。

我們聊起幾年前我特意去武漢面基的時候吃的那幾頓飯。她非常尷尬地大笑——我們那會兒去吃的都是什麼飯啊。不行,等這日子過去了,你得來武漢重新吃過。

生煎包

那一次我去武漢,她帶我去的第一家店,其實是「撒椒」——和武漢半點關係都沒有。這家店最早在深圳起家,號稱四川江湖菜,當時已經在全國各地遍地開花。江湖菜對我來說一直是一種比較武俠的意境分類,似乎什麼都不著邊,但又似乎什麼都可以編排上一點。

所以我可以在菜單上看到水煮魚,也可以看到烤包子。

不是所有的烤包子都可以稱為「烤包子」,至少在我的定義里我只願意承認新疆的烤包子。新疆的烤包子大概有兩種,一種是面擀的薩木薩,另一種是薄皮的皮特爾曼它。我從來沒有吃過後者。而我第一次吃烤包子,說來你不信,根本不是在新疆,而是在橫跨太平洋的北加州。那是一家看起來隨時會結業的小門面,連上一家日本料理裝修的痕跡都還沒完全抹掉。但他們家的烤包子,真的是貼著饢坑烤出來的。

烤包子

烤包子的捏合非常粗獷,也不太在意整形,一捏好就逐個貼滿高溫的桶壁悶制,油花滋滋地頂開焦黃的麵皮,在拱出的氣泡口邊留下一圈濕潤的白邊。

在新疆以外的新疆菜館,大約離不了三板斧——手抓飯、大盤雞和烤包子。

這家也不例外,只是除了烤包子,其他的東西就有點乏善可陳了,畢竟當大盤雞需要用高壓鍋尋找捷徑的時候就已經丟掉了靈魂。但至少良心在維護饢坑這件事上保持住了。

在一切求快記憶只淡如七秒金魚的現代社會,需要緩慢烘烤的方式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我上次見到這樣的場景,還是在寶島台灣的艋舺。

胡椒餅

萬華區的某條不知名的小巷裡,我特意一大早跑去排隊買胡椒餅。老闆用的就是烘桶,手工捏好的胡椒餅一個個滿滿貼上,又慢慢取下,整個過程緩慢得像粵語長片,以至於排隊購買的人始終維持在一條街的長度上。

其實我一直不懂為什麼要叫「胡椒餅」,畢竟胡椒再多也不過是點綴而已,配料表上更顯而易見的是豬肉和蔥花。和大多數從大陸移植過去再發揚光大的小吃一樣,台灣的胡椒餅歸根結底和福州的蔥油餅算是師出一門。

但不好意思,身為福建人的我,其實從來沒吃過福州蔥油餅,光餅倒是見過不少,無一例外就是下不了口——太干。

蔥油餅

我一直企圖掩蓋我對家鄉食物認知的匱乏,直到有一天我的一個來自北京的好朋友和我說她從來沒吃過豌豆黃、滷煮,於是我終於放下心防,爽快地承認我根本沒吃過烏糖。

我不僅沒吃過烏糖,我還十幾年沒有上過鼓浪嶼了。

食物能治癒嗎?

所以食物能治癒麼?能,但那一定是帶著你生活記憶的東西。比如我,能治癒我的一定不是烏糖,而是我家樓下不知名小店裡煮的沙茶麵,還得堆滿各種讓人膽固醇飆高的豬下水——豬肺、豬肝、小腸、大腸頭和豬肝沿,再澆上厚厚的一勺蒜蓉潑到油汪汪的沙茶湯里。

我和武漢妹子的聊天已經扯到沒邊了。她和我講了一個湖北的小吃——地瓜。但我不明所以緩緩打出一串問號,並在腦子裡浮現出一串紅薯紫薯馬鈴薯的時候,妹子塞給我一張圖,裡面她聲稱的「地瓜」白得發亮,長得像切了一半的葫蘆——湖北人的地瓜其實是一種季節性水果,澱粉足甜度高,生吃毫無壓力。

湖北人口中的「地瓜」,廣東人稱「沙葛」,四川等地又稱作「豆薯」

而正常定義里的地瓜,對於湖北人來說一定是「紅薯」。這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食物,對於湖北人來說,是萬萬不能搞錯的。

另一個湖北人特別較真的食物,是糍粑。

妹子和我繪聲繪色講家鄉的綠豆糍粑。她是這麼說的:我每次都站在攤位旁邊看賣早點的女人熟練地揪下一塊白糍粑,用手掌心把它壓成餅狀,然後包進去一顆綠豆餡兒,搓圓,再用手掌心將它們壓扁,同時放在手掌心輕輕握一下,讓它出現一個小凹凹,丟入熱油鍋炸到飄起,蒼天啊,太好吃了!我非常無知地問了一句,那綠豆糍粑是甜的麼?

糍粑

微信那一頭閃了一下,拖出一長串爆笑的「哈哈哈哈」。甜咸黨們這裡可以打一架了,因為應城糍粑是咸口,我本能地皺了一下眉頭,畢竟在我膚淺的認知里,綠豆是綠豆甜湯、綠豆沙批量出現的,就算是陳皮這種可以用來燉肉的好東西,配上了綠豆也都得往糖水鋪放。

不過如果我承認綠豆糍粑好吃疫情會消失的話,我覺得我可以說服自己吃下一整打的綠豆糍粑。在我寫這一段的時候,這個和我一直吃吃喝喝的妹子還依然隔離在武漢那座城裡。她很樂觀,樂觀到我覺得疫情可能只是我的一場錯覺。我和妹子說,下一次我再去武漢,我們一起去過早。

豆皮

妹子回答我,武漢的過早還不如我的家鄉。等這一切過去了,我帶你去,就在武漢邊上,統統吃過一遍。

4月8日,武漢解封。過了漫長的冬夜,此刻終於能夠好好地感受整個城市正在醒來,走向街頭,車流,行人,鳥語,花香,還有過早,都是這座城市熱鬧又熟悉的開場。

我要去擁抱這個遲到的春天,

那麼,你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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