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其實最在乎這種「勝利」：健康一點、長壽一點。

深夜的醫院和清晨的菜市場：逃避也許可恥但有用啊

文攝：羅西

焦慮的那麼多，幸福的沒有幾個。

戴個口罩，到附近的三甲醫院的急診室外的椅子上坐一個晚上，從深夜12點到凌晨4點，然後回家睡覺。醒後，人生觀、金錢觀、價值觀、世界觀等，一定會有所刷新。

「壓力不一定減少，但是對待壓力的態度一定會發生改變。」

深夜的醫院和清晨的菜市場，總會讓一個人有所釋然或者有所覺悟。

這兩個地方，可以真切地看到活著的幸運與凡俗的快活。

不公的社會，有時你得「向下看」，要一點安慰與快活。

在醫院，看到生死、疾苦，因此會更珍惜凡常卻還算健康的「不是最慘」的生活；清晨的菜市場，看到了生活素顏的美與直接粗暴的快活，那種熱氣騰騰的煙火味與慾望。

「機場比婚禮的殿堂見證了更多真誠的吻，醫院的牆比教堂聽到了更多的祈禱。」

生死離別，人生的極寒，如同下雪天，更能體味你伸過來的那隻暖暖的手或者那個冒著熱氣的烤紅薯的珍稀與美好。

除了生死，其他的所有的苦，只算擦傷。

我喜歡坐在路邊一個角落自在地吃東西，看人來人往，人間百態。

​慶幸還活著，還能有無聊的感覺，無聊是最接近幸福的一種情緒、心境。

喜歡早起去鍛鍊，拍鳥，然後去菜市場走一圈，買一些好吃的，儘量健康的，偶爾放縱一餐。

特別是在那個賣海鮮的攤位前，會駐足與那對夫婦聊一會兒天，他們會一邊聊天一邊幫我把黃殼的蝦剝好……他們還會表揚我年輕，我就更開心了。

我到菜市場的時候，大小老闆都會奔走相告，因為我鶴立雞群，還親民、大方，仿佛我是來微服的南巡的考察的……買菜的時候，他們都會對我說，零錢不要了，給整數就好。

我偏偏不，「微信支付幾分都能輸出，不麻煩」，然後皆大歡喜。

菜市場回來，我總是神清氣爽，就像從「詩與遠方」那裡歸來。

「我已經去過好幾次深夜急診，有發燒，有腸胃炎。都是1點左右。真的，什麼都看過了。兒子老子打架的，情侶恩愛的等……還有我，一直一個人。太慘了。」

朋友圈裡，有人這麼說。

我突然心裡一動，來了一襲溫柔，已是半夜，輕輕推開兒子的房門，幫他輕輕拉了被角，肩膀不能著涼。最近他難得在家休假。

想起一位忘年交朋友，20多歲，他說，春節的時候，一個人住賓館，在廈門，看遠處的別人的煙花……父母一輩子吵架，很早就離異，他不知道要去哪個家，好像也不是自己的家，他仿佛都去不了……

他淡淡地說，我忍不住心疼，抱了他，我說，以後孤獨的時候找我說說。

所謂覺悟、豁然開朗，其實就是開始珍惜平凡、人間煙火味、愛的瑣碎、俗氣……

有一些普通的花，如狗尾巴草、蘆葦，路邊的藍花草……像一些話，常常不經意說著、聽著，甚至你還會厭煩……

比如，經過饑荒年代的母親，在我們成長過程里，她最關心我們的也最常說的兩句話是「吃給飽（吃飽點）」、「穿給燒（穿暖點）」，記得妹妹讀中學時與當時讀大學的我通信，還發了一句怨言：母親只會說「吃飽穿暖」！

其實，這是母親心目里最頂級的愛，不高級，卻是她認為的天際的幸福。我兒子難得最近10來天休假在家，有天早上，他8點多就起床，我居然脫口而出的是一句小時候常常聽見母親說的話：這麼早起來幹嗎！

有些常聽到的愛的語言，要過一些歲月，才會發現它的光輝。

人會比較，有追求，如同需要太陽，這是力量感很強的一種狀態。

可是，血肉之軀，平凡的靈魂，是會累的。

所以，人還需要安慰與安寧，那是一輪明月。

人活得累，是認真過頭了，執著滿格了。凡是你想控制的，其實都控制了你。所以學會去醫院去菜市場要一個安慰，也是一種需要與出路。

累的、絕情的、無奈的、惡意滿滿的現實，一個安慰就是一輪明月啊。

生命都是要走向死亡的，從這個意義上說，人生沒有懸念，也沒有人是「贏家」，所以從頭到來，無非就是為了一個安慰，這就是愛和愛過。

知道結果，過程就是一個長長、長長的安慰。幸福就是常常感到欣慰，很安慰。

你也許會說，什麼醫院，什麼機場，什麼鬧哄哄的菜市場，不過是找一個藉口逃避刀光劍影爾虞我詐的暗黑與猙獰……

「逃避雖可恥但有用。」

不斷求安慰，儘量去滿足。人生不過如此。

昨天，一位朋友的高中時候的校長慶祝100歲生日，她先發一張壽星披紅的照片，讓我們猜「幾歲」，我猜對了，一位特別精神的老人，看起來像60多歲。

我忍不住感慨，活著就是勝利，長壽就是最大的贏家。

我們其實最在乎這種「勝利」：健康一點、長壽一點。

不停地活，不停地快活，是對這世界最大的尊重。

什麼功名利祿，遠不如活得長一點，古代皇帝一個個熱衷仙丹、陶醉於「萬歲」的山叫……也是為了這個，唯一無法自己說了算。

越是靠運氣的東西，往往越榮耀。因為那更像天意。

一位當官的老同學，病重，嚴重保密，不讓外人知道。我猜，很多人是會把生病當做一種「不光彩」的事情，起碼是不幸運。有一次，一行十來個同學來福州想去醫院探望他，也被婉拒……

越長大越覺得「平安健康」是最重要的。對那些內心有正義有山峰的人，我想說的是，如果快樂太難，那我祝你平安。

醫院、菜市場只是一種隱喻，我們活著、生命的主題，其實就是「為小小的快樂而快樂，為小小的憂愁而憂愁」，那些假大空的東西會放大人生痛苦與壓力，去他M的假大空的一切！

太宰治的這句話，被我引用了好多次：我本想這個冬日就死去的，可最近拿到一套鼠灰色細條紋的麻質和服，是適合夏天穿的和服，所以我還是先活到夏天吧。

起床後，總習慣在陽台上看風景，拍風景，初醒的光初醒的風初醒的城初醒的我……

因為有清晨，每天都刷新一下這顆垂老的心。什麼偉大的目標與夢想，不如一個清晨的風與光。如同喜歡下雨天待在房間，聽著下雨的聲音，懶洋洋的躺在床上……聽完這場雨，就好多了就沒事了。

稍不留神，小我、小生活、小情緒的安撫……居然也如此詩意，特別治癒。

END.

作者：黃良其（羅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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