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抖音男頂流，毫無疑問是同時飄在爸媽爺奶和女大學生（作為剪輯素材）首頁的秀才。
這位橫空出世的中年男子，撩撩頭髮，對口型唱唱歌就能輕鬆收穫百萬點贊；評論區擠滿了親切稱呼他「弟弟」，噓寒問暖甚至打筆巨款的姐姐；更有70歲大姨不遠萬里坐火車跑到他的城市試圖「奔現」。
中老年追星也瘋狂
點開秀才的主頁，會發現他的數據堪比一線明星，粉絲數1000萬+，獲贊已經有2億。要知道，拿捏網際網路美麗密碼的鞠婧禕才八百多萬粉絲。
秀才的視頻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機位，複製粘貼的動作，才藝就是對口型唱「土味歌曲」。但他勝在顏值擊中了老baby們的小心臟，瘦但有稜角的臉，類似靳東的大臥蠶小雙眼皮眼型，七三分髮型，polo衫、西裝褲和腰帶是標配。
他的視頻動作也是一套固定流程：忙碌，震驚看鏡頭，害羞捂嘴，舔嘴唇，撩頭髮，偶爾左右看，中途抽個空出來對口型唱歌，最後來一個粗糙的手指比心。
但是就靠著簡單重複的視頻，他成了阿姨和奶奶們心中的白月光。她們稱呼他為弟弟，有少女心思的會叫「才哥」，她們每天在評論區問候早安晚安，再說一說自己的近況，「剛下地回來」或者「剛哄完孩子」，主打的就是一顆真心。直接表達「姐喜歡你」是基本操作，用虎狼之詞抒發情慾的也比比皆是。
阿姨們熱衷於在自己的帳號和他合拍，甚至加班加點學會了摳圖，就為了P出倆人的親密合照。粉圈的應援文化她們無師自通，在自己的暱稱後面加上「秀才家」，或者直接把名字改成「秀才老婆」。
最出名的一位70歲東北老太，坐火車從吉林趕到安徽亳州，就為了見他一面，甚至還千里迢迢從家提來一箱雞蛋。
阿姨們還會自己製作摳圖視頻
數據顯示，秀才的女性粉絲占比72%左右，其中40歲以上占50%。他的消費人群幾乎被「都市銀髮」和「小鎮中老年」承包了。
秀才不定期會開直播，近期一個月內的觀看人次超過1000萬。阿姨們在直播間打賞起來毫不手軟，和其他網紅PK的時候，你能在10分鐘內看到抖音所有的禮物特效。
不少年輕人現身說法：「真的，我姥姥每天看他看到晚上12點。」甚至本編輯部同事的媽媽，刷到都必點個贊。
「靳東是頂配，秀才是標配」
在趙本山和宋丹丹1999年的小品里，大爺大媽就為追星這件事忘我了，「趙忠祥是我心中偶像，那倪萍就是我夢中情人」。
20多年前，長得清秀儒雅的蔡國慶是媽媽輩的偶像歌手，現在，被年輕人戲稱老幹部的靳東就是底盤最大的「師奶殺手」。
秀才和靳東顯然屬於同一類型，用阿姨的話來說，「人品好，長得帥，到哪都有人招待，頭髮一邊扒，一看就是企業家」。而像他這樣的「平替」靳東，並不新鮮。
最不走心的直接用ID和頭像冒充靳東，用他的視頻或照片摳圖配上背景字幕。即使是這樣低劣的騙術，因為中老年婦女對網際網路信息的辨別能力不強，上當的也大有人在。
曾經有一位江西的六旬婦女，為這種帳號的直播帶貨花了大量錢財，還離家出走跑到長春，聲稱「靳東」要和自己結婚，希望記者幫自己找到他。
中老年男性自然也會一直尋找自己的「倪萍」。這段時間和秀才並列兩大頂流的「一笑傾城」，主要受眾就是老大哥們。
一笑傾城的外形精準切中了他們的審美，小圓臉，齊劉海，月牙眼，近看像楊鈺瑩，遠看像周慧敏。人如其名，總是以嫵媚微笑營業，還少不了因為害羞而往旁邊看和咬嘴唇的假動作，這個流程下來，叔叔們在評論區和隔壁秀才的姐姐們差不多，個個掏心窩子和發樸素自拍求愛，俗稱「山外青山樓外樓，傾城專治色老頭」。
這倆人直播PK，被稱為老頭兒和老太太的世紀大戰，有人說他們PK定在16號，是因為15號剛好發養老金。
雙方粉絲氪金確實都毫不含糊，一笑傾城的榜一大哥，嘉年華像不要錢一樣刷，據說抖音帳號已經有60級。
「早晚都要死，我要勇敢活一次」
為什麼對於年輕人有點油膩的秀才，對姐姐們來說卻剛剛好？
代際審美不同。尖下巴粉面小鮮肉可能只會讓她們想起別人家叛逆的兒子，而秀才剛好長了一張九十年代明星的臉。
而且，不像網上衝浪經驗豐富的青年群體，我們可以很清楚地劃分出「線上」（虛擬網絡）和「線下」（現實世界）的界限，但對中老年人來說，抖音可能就是一個社交平台，而不是仰望明星虛擬浮華生活的地方。他們會在抖音上和附近的人互相問候，甚至隨便打開直播就能和觀眾分享自己的生活。
在抖音上交朋友，她們更願意找一個「帥一點但不要太多」的，因為她們真的會把這些視頻網紅當成網友和有潛力發展的對象，就像那位衝著秀才一句「年齡不是問題」的文案而執意要奔現的大媽一樣。
假靳東之所以能賺得盆滿缽滿，就是利用了她們最隱秘的心理。
很多中老年婦女，尤其是小鎮婦女，在一生中幾乎沒有享受過戀愛，或許一開始就是包辦婚姻，或許婚後為了家庭生活的操勞而失去自我，當出現這樣一個長得好看的弟弟，又會深情望著你唱「愛你不是我的錯，是你太美惹的禍」時，把他作為生活的寄託，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更何況，秀才不僅有花架子，還會在視頻里展示做農活、摘菜和鋪床單，深諳小小動作贏過大多數男性的妙招。
我們會發現，阿姨們可以盡情表達壓抑情感和自我的機會，可能只有網際網路了。江西受騙的阿姨在接受採訪時說的那句，「早晚都要死，我要勇敢活一次」，在秀才的評論區里，再次有了實感。
撰文：林花花
插畫：潘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