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3月,原「西安綏靖公署」副主任兼第五兵團司令李文,在重慶西南軍事政治大學高級研究班學習的時候逃跑了,他從重慶逃出後,先去香港後到台島,老蔣居然還不懷疑地任命他為「中將高參」。
跟李文一起逃跑的肯定不止一個,沈醉在《戰犯改造所見聞》一書中回憶:「1950年,在重慶管理戰俘的嘉陵大隊開始也是很松,結果逃走了李文等幾個兵團司令,馬上嚴加管制起來,所以,我一直害怕這裡也發生這樣的事。(本文黑體字,除特別註明之外,均出自沈醉回憶錄)」
沈醉一開始是關在雲南陸軍監獄,後來又去了白公館,他說的「這裡」,指的是北京功德林戰犯管理所——從1958年開始,高級戰犯們只要身體還可以,就可以到郊區農場半天勞動半天學習,走出功德林,不但可以呼吸新鮮空氣,還有隨便吃的新鮮蔬菜瓜果,這對很多人來說,都是難得的放鬆機會,所以大家都很珍惜。
到農場的「勞動」,實際根本就算不上體力活,連大病初癒的縫紉組組長杜聿明也搶著報名參加:「我不能鋤地可以除草,不能挑抬可以干別的。退一步還可以把縫紉機帶去,給人縫補衣服。」
杜聿明帶著縫紉機去農場,沈醉也帶上了理髮工具,大家看起來就像是去郊遊:「10月底,在一陣歡笑聲中,三輛大客車把我們從功德林送到京郊秦城公安部幹部勞動農場。這裡也是分配給公安部的綠化首都的綠化隊基地。一下車,我就感到格外輕鬆,因為我們是住在幹部們勞動的宿舍,不但沒有圍牆,連大門都沒有了,窗上也沒有鐵條。」
這樣寬鬆的環境,難免讓特務出身的沈醉有些擔心:想當年在軍統的監獄和看守所,武裝特務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還是有不少人成功越獄,現在六十多個將軍級戰犯,「陪同」人員只有一位科長和兩位管理員、一名護士長,這要是跑掉三個五個,大家都得跟著吃瓜落。
事實證明,沈醉的擔心是多慮了:大家在農場呆了一年多,不但沒有一人逃跑,在返回功德林的時候,居然還都戀戀不捨,這也成了困擾沈醉多年的一個難解之謎:「不但沒有發生過逃跑的事,甚至連企圖逃跑而被發現或引起可疑的事都沒有發生過。這不能不引起我的好奇心,一有空,我就研究,為什麼在這樣方便的條件下,沒有人想到要逃跑?」
沈醉研究了好長時間才明白,大家之所以不跑,是因為他們心中已經有數,1958年雖然特赦的消息還沒有公布,但是張治中、邵力子、程潛、傅作義、唐生明等人去功德林看望戰犯時,已經透露了一些消息:不審不判,從寬處理,大家不會在這裡呆太久了。
沈醉又「採訪」了幾個身強腿快的「同學」,大家說啥的都有,但是意見基本一致:跑是跑不掉的,跑了再抓回來,可就沒有現在的逍遙日子了,更重要的一點,是你剛一跑,就會有同學舉報甚至親手把你逮住,那就是他的功勞了——老蔣的將軍們打仗不在行,拆台扯後腿都是很有一套的。
功德林戰犯管理所為何無人逃跑,這個困擾沈醉好長時間的難解之謎,被他「打破沙鍋問到底」找到了謎底,另一個難解之謎,則是多年以後被黃維自己揭開了:這個鵝湖師範學校優等生、黃埔軍校一期生、陸軍大學一期生,還曾赴德國深造,怎麼會不知道研究「永動機」就是猴子撈月亮?
黃維研究永動機,還真不是為了抗拒改造,因為他對這件事已經到了痴迷程度,1975年特赦之後,那十年的風波已經基本平息,也沒有人強迫他幹什麼,但是黃維還是執著如故,誰不讓他研究他就跟誰急——他是真想把永動機研究出來。
這就令人費解了:現在連初中生都知道永動機違背科學常識,曾任聯勤總部副總司令、新制軍官學校(仿西點軍校)校長的原第十二兵團司令黃維,怎麼會不知道?
一開始大家都以為黃維可能是以研究永動機為藉口逃避學習改造,但是時間長了,大家就發現並不是那麼回事兒:黃維常常一個人雙手剪背,在走廊上長時間地來回踱步,或者坐在室內看書,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只要跟人說話,就必然提到永動機。
黃維不但在在學習發言中反覆談他的「永動機」,就連外單位詢問他過去的事情,他也在每篇材料的最後加上一段文字,請求支持他製造永動機,弄得戰犯管理所的負責人只好把他設計出來的圖紙送到中科院,至於得到的回答是怎樣的,讀者諸君當然會發出會心的微笑。
黃維根本就不把中科院的結論當回事,管理所的領導便組織所有戰犯和他辯論,大家吵得火冒三丈,最後黃維就一句話:「只我五堅持繼續研究,肯定可以製造出來!」
黃維固執,但並不無知,但是在研究永動機這件事上,他確實是陷入了一個誤區,直到1975年,他代表特赦人員發言,這個謎底才算揭開,大家才知道黃維為何對永動機如此痴迷:「過去大家對我發明永動機微詞甚多,好聽一點的說我是幻想家,難聽一點的說我是神經。其實呢,正是我考慮到了三年內戰,妨礙了國家社會生產力的發展,我才要搞科學實驗,發明一種舉世無雙的機器,把三年的損失奪回來,以補償罪孽之萬一!」
黃維的話贏得了滿堂喝彩,大家這才理解了黃維的苦心:他總想把那三年的損失彌補回來,總是想為國家做些有益的事情,做出更大的貢獻,他的痴迷,就是出於對這片土地急切的熱愛。
戰犯們審時度勢不肯逃跑,黃維因熱愛而痴迷,這兩個難解之謎,都被時間揭開了謎底,只有一件事,到現在也沒有準確答案,咱們今天要說的這第三個難解之謎,實際是未解之謎:劉嘉樹在廁所遇到的女鬼,究竟是何方神聖?
劉嘉樹也算個「傳奇人物」,他的傳奇之處在於,他創造了一個被俘次數的記錄:第一次在北伐時期,他以憲兵營長之身,在南昌被俘;第二次是在第四次反圍剿戰鬥中,紅軍又把他俘獲;第三次是以第十七兵團司令官的身份,於 1950年2月1日在廣西平而關俘。
進了功德林戰犯管理所,劉嘉樹還在續寫他的傳奇:在男廁所遇到了與他背對背蹲著的「女鬼」!
現在的讀者可能不知道過去的大型旱廁,沈醉是是知道的:解大手的地方是一條四米左右的直溝,兩個人蹲下去,都是背對背,或是面對面,不能同一個方向。
沈醉描述的畫面不要太扎眼,而劉嘉樹看到的場景,大家只能想而筆者不能細寫:劉嘉樹回頭一看,一個女的與他背對背蹲著。
劉嘉樹看到了什麼,是怎麼分辨出那人是女非男,這是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畫面,總而言之一句話,劉嘉樹嚇得差點掉下去。
如果只是劉嘉樹一人看見,大家也可以說他是在管理所呆是時間太長因渴望而產生了幻覺,但是隨後進來的「第二綏靖區副司令長官」牟中珩也看見了,這就讓人難以理解了。
劉嘉樹看見了,牟中珩看見了,原新五軍軍長陳林達也看見了,但是沈醉守了好幾天卻連個鬼影子都沒看見:「他們不約而同地告訴我這一基本上相同的、半夜活見鬼的情況,我便想自己也能看到,便故意在夜深人靜時去上廁所,甚至悄悄地到學習室的那個胡同內坐上一會兒。一連幾夜都沒有看見這位女鬼出現……」
沈醉多日「偵查」無果,跟別人探討,又挨了一頓批評,最後這件事就成了禁忌話題,直到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沈醉一系列回憶錄出版,他也沒找到這個謎題的答案。
沈醉解不開的謎題,肯定難不住讀者諸君:筆者認為,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想得多了,心裡也就有了鬼,劉嘉樹和牟中珩、陳林達看到的是不是電磁現象,您心中肯定早就有了答案吧?至於如何評價黃維的永動機,大家肯定也會有不同的看法,至於哪種看法更公允,那就有請讀者諸君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