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區區一個丫鬟,為什麼敢對林黛玉評頭論足?

2023-08-05     少讀紅樓

原標題:襲人區區一個丫鬟,為什麼敢對林黛玉評頭論足?

襲人作為賈寶玉身邊的大丫環,因為兩人關係親密,對賈寶玉來說,她扮演著亦姐亦母的角色。而當兩人有了進一步的親密接觸後,在某些私密的場合,他們又儼然有如小夫妻一般了。

話說回來,既然襲人和賈寶玉關係如此要好,襲人跟了誰,眼裡便只有誰,那麼自然也是以賈寶玉的喜好為喜好,憎惡為憎惡的。但事實並非如此,比如賈寶玉對林黛玉情有獨鍾,天天往瀟湘館跑,少男的心思不言而喻。而且林黛玉本人對襲人也是不錯的,甚至後來,還笑稱襲人為嫂子,可是襲人在背後,卻對林黛玉評頭論足,說了她好些不是。

襲人給人的感覺,一向是沉穩,溫柔,在賈府的口碑也是極好的,堪稱丫環中的模範。誰能想到,襲人表面是這樣的和善賢良,私下卻也有著不為人知,而且反差挺大的一面。在三十二回中,襲人便對林黛玉好一番點評,語氣很是不屑,和平時那個輕言細語,溫柔可人的襲人大相逕庭。襲人作為一個丫環,又以穩重懂事立身於賈府,如何敢這樣評價一個小姐呢?

襲人是在和誰談論林黛玉?是和鐵憨憨史湘雲,這就不難理解了。史湘雲來了,還給襲人送了戒指,作為禮物,兩人自然交談起來。無意之間,史湘雲提到了林黛玉。在史湘雲看來,林黛玉是小氣鬼,難以相處,說著說著,後來又說到林黛玉鉸了史湘雲做給賈寶玉的扇套,於是,話題終於正式引到林黛玉頭上來了。

有著史湘雲先前對林黛玉不滿的言語,襲人也便借題發揮,這個被賈母稱作鋸了嘴的葫蘆,其實言談犀利,而且個人的感情色彩極濃,她是這樣說的:「她可不做呢。饒這麼著,老太太還怕她勞碌著了。大夫又說好生靜養才好呢,誰還敢煩她做?舊年算好一年的工夫,做了個香袋兒;今年半年,還沒見拿針線呢。」

聽聽襲人的語氣,知道的,是一個丫環在背後議論小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婆婆在說自己懶惰的兒媳婦呢!酸溜溜的語氣里,帶著些兒憤怒。而且,襲人在說起林黛玉時,一口一個她,連名字都不帶提一下的,一聽就很是不爽。這也是奇事,襲人這是吃錯了藥嗎?話又說回來了,林黛玉做不做針線,關她襲人什麼事呢?賈母就是願意寵著自己的外孫女,她憑啥有意見?是不是閒吃蘿蔔淡操心,管得太寬了?

襲人說林黛玉懶,這也罷了。接下來,她們又提到了富有正能量的薛寶釵。襲人的嘴裡,滿是稱讚寶釵,而且稱呼的是「寶姑娘」,同樣是千金小姐,林黛玉是她,而寶釵就是寶姑娘,襲人的心思也就一覽無遺了。襲人說寶姑娘有涵養,心地寬大,而林黛玉心眼小,常常得人賠不是!襲人這一番褒薛貶林的言辭,令史湘雲很是受用,兩人一唱一合,說得十分起勁,原來兩個女人,就可以唱一台戲了。

襲人為何對林黛玉評頭論足呢?其實這也是她心裡積累多時的看法,在特定的環境里,終於得以一吐為快了。這些話,襲人不會也不可能對別人說,這樣可能弄巧成拙,讓她自己老好人的人設受到影響。而和史湘雲在一起,就不一樣了,她可以放心地暴露自己真實的一面。襲人曾經照顧過史湘雲,兩人雖是主僕,卻也親密似姐妹,史湘雲沒有將她當作奴才,而襲人也沒有將史湘雲當作高不可攀的小姐,她們之間,是可以說些悄悄話的。

而且,史湘雲本身也極不喜歡林黛玉,人前人後,對林黛玉意見頗多。在和襲人的交談中,也是史湘雲先屢屢提到了林黛玉,史湘雲既和林黛玉不睦,更不喜歡賈寶玉眼裡只有林黛玉。這樣一來,襲人也就敢於在史湘雲面前,吐槽一下林黛玉。她知道自己的話不僅不會被反對,反而會讓史湘雲覺得十分恰當,也不會有別人知道,這個時候的襲人,也就不裝了,開始高談闊論起來。

當然,此時賈寶玉也在屋裡。可是賈寶玉完全不具備危險性啊。史湘雲本就經常在賈寶玉面前說林黛玉的不是,這個時候再說幾句,也是家常便飯,賈寶玉也不會覺得突兀。而襲人更是和賈寶玉關係不一般,再說她認為自己所說的那些話,都是實情,而且還是史湘雲起的頭。襲人也就不會覺得,說這些話有什麼不對。要是換了其他主子在跟前,襲人打死也不可能說出這些話的。就是和薛寶釵在一起交談,襲人也不會這樣,背後說人長短,本就不是什麼君子所為。

襲人評頭論足林黛玉,說出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和史湘雲產生了更多的共鳴。兩人的距離也更近了。其實說起來,林黛玉就算真的小氣,真的有些不可理喻,那也只是針對賈寶玉,有時和史湘雲不和,也是姐妹之間的插曲。史湘雲說說林黛玉,還猶可理解,畢竟史湘雲的性子就是那樣,當面也不饒人的。然而林黛玉對襲人,從來沒有過份的地方,而且襲人平時還標榜賢良淑德。襲人不喜歡林黛玉也就算了,是誰給她的底氣,如此議論林黛玉呢?

最根本的原因,還是襲人覺得,這是自己的地盤,身邊也都是自己的人,沒什麼好顧忌的。就算說了,林黛玉也不會知道。表面上,她們還是客客氣氣的,襲人可精明著呢,平時絕對不會流露出對林黛玉的不屑。像史湘雲那種直來直往的風格,得罪人就得罪了,也不怕,又怎麼能悟得到襲人隱藏的手段呢?襲人不僅不會抱怨,不滿林黛玉,相反,她還像一個大姐姐一般,讓眾人感到如沐春風,只怕林黛玉也是如此。

襲人為什麼不喜歡林黛玉,甚至在背後吐槽,連賈寶玉的感受都不顧了呢?因為林黛玉的存在,加大了襲人的工作量,每每林黛玉和賈寶玉賭氣,弄得天翻地覆,必然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襲人表面上雖不能說什麼,心底豈能真的毫無怨言?

而且,賈寶玉心裡全是林黛玉,幾乎為對方著了魔。這對於襲人來說,其實也是不爽的事。襲人早就和賈寶玉有了親密關係,無人時更和賈寶玉卿卿我我,如膠似漆,是其他人都不能及的。賈寶玉無論在生活中,還是在精神上,都十分依賴襲人。但襲人再怎麼著,也比不上林黛玉。襲人的潛意識裡,將林黛玉當作了情敵,自然心裡也是暗戳戳地吹毛求疵了。

最重要的是,襲人認為,薛寶釵才是最適合賈寶玉的妻子人選,對自己也極有好處。寶釵人穩重,還極力勸諫賈寶玉讀書求上進,這樣一來,襲人更是覺得,林黛玉除了迷惑賈寶玉,就什麼也不會幹了。所以越看薛寶釵越喜,越看林黛玉越覺得對方哪哪都不好了。

襲人雖然平時會裝,但有些話,不可能在心裡憋一輩子。當史湘雲開了個批林的頭時,襲人終於能一吐為快,將林黛玉的「罪行」一一數出來,也不管賈寶玉聽了是什麼感受了。這個時候的襲人,才是真正的她啊!但這樣的真性情,真的讓人很不適。背後說人長短是非,也許不算多大的錯誤,但也確實欠缺了素質。

好巧不巧,林黛玉剛好來找賈寶玉,在窗外聽見了他們的談話。林黛玉可能也想不到,平時和善可親的襲人姐姐,卻如此說自己,語氣間滿是嫌棄。不過,林黛玉並沒有將此放在心上,而是因為賈寶玉的一句話而感動不已。是的,林黛玉根本不會在意,其他人怎麼看,怎麼說自己,世界上那麼多人,她只是想要一個知音而已。

林黛玉寄人籬下的生活,也確實不容易,就連賈寶玉身邊的丫環,都敢對自己評頭論足,將自己批判得體無完膚,更不要說別人了。縱使有賈母疼愛,有賈寶玉關懷,但林黛玉也礙了不少人的眼。其實,林黛玉也算小心的了,就是想吃燕窩,也不敢輕易提出來,生怕被人說閒話。

試問,林黛玉的病,是她自己想要的麼?她做不做針線,是一個丫環應該管的麼?她和賈寶玉兩個人之間的事,也是你情我願的,卻也讓某些人很不滿意了!而這個說自己不是的人,卻還是平日裡笑臉相迎的襲人,林黛玉對現實,對人性的認識,難免又加深了一層。她不去計較,既是修養在那裡擺著,也是因為敏感,卻不得不故作堅強!

作者:阿五,本文為少讀紅樓原創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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