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肉鬆
在一張沒有色彩的照片里,一個頭髮卷卷的男生被鏡頭懟著臉,一雙笑眼、扯著嘴角,仿佛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值得煩惱的事情。
這張照片被用作官鴻豆瓣影人頁的頭像,明確地傳遞出他幾年前剛入行時,最直接吸引觀眾的點是什麼,評論區里就可以看見一些答案:日系、笑容好治癒、被可愛暴擊……對年輕演員來說,這是好事,有特點會更容易被記住。
2018年,他成為「新F4」之一,在《流星花園》里飾演花澤類,一個大部分觀眾都不陌生的角色。憂鬱純凈又溫暖善良,屬於花澤類的那首主題曲《花背後的溫柔》,恰如其分地概括了那種特質。
戲裡戲外,兩個男生的形象發生了部分重疊,也碰撞出一些類似的關鍵詞。
但當下,當官鴻把「突破」作為努力的方向之一時,他覺得自己最先要突破的就是觀眾對自己的既定印象。問他,自己理解中的那個既定印象具體是什麼?官鴻第一時間想到的詞,是乖和溫柔。想要尋求突破的原因也很簡單,「這是一部分的我,我也很接受這樣的我,只是覺得還有很多面貌是大家沒有發現的」。
年輕演員的優勢便在於此,或許所知和經驗尚不足,但時間和機會還很多。由他主演、剛剛收官的《成化十四年》是其中之一,未來還有《月半愛麗絲》《玉昭令》《穿盔甲的少女》,以及更多等待探索的未知項。
01
時隔一年多,再提起《成化十四年》那次不太順利的試拍,官鴻原本活潑雀躍的語調變得有點嚴肅,「有一個挑戰來了」。
他記得,那天的通告就排了一場,包含演員在內的各方工作人員都就位,「大家要一起配合看看,然後那個當下(的狀況)就是,那場戲我一直瘋狂NG,就真的對一切都太陌生了」。
讓官鴻產生「如臨大敵」般陌生感的《成化十四年》是一部古裝探案劇,講述大明成化十四年,兩位主角聯手破案的故事。
特殊題材承擔著部分觀眾的特殊期待,但這點對官鴻來說,既沒有成為接下這部戲的阻力,也不是動力。他只是覺得,這部劇剛好符合從演員個人角度出發的最理想化狀態,「人物足夠吸引我,或者是這個故事很有趣,我覺得唐泛他還蠻有意思的」。
唐泛是他在劇中的角色,一個六品推官、古代「社畜」。不同於以往已經嘗試過的,這個人物的性格比較外放,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什麼樣的情緒都會表達出來。
但官鴻最中意的,是唐泛的不完美,「他不同於一般的完美人設,是屬於有些小缺點的人,這樣會讓我覺得真實」。
他喜歡真實的東西,也同樣喜歡錶演,儘管這兩者之間存在一點矛盾的地方。因為在虛構的故事中成為另外一個人,本身就是某種脫離了真實的動作。而讓官鴻感到享受的,恰恰是那樣一個過程,「完全融入到那個人物,通過自己的一些詮釋,在屬於他的當下,和對手戲演員之間自然而然地交流,那個瞬間是很爽的」。
他說,如果講得通俗一點就是一種「爽感」,「至於到底怎麼個爽法,我有點難去解釋」,他一邊表現得有點為難,一邊也解釋得挺好,「就是演完之後,會覺得通體舒暢、豁然開朗,好像突然有一個嶄新的人生要開始的那種感覺」。
官鴻發現,那感覺很可貴。有了一次,就不自覺地想要再次擁有,然後努力讓自己達到可以一直擁有它的程度。
02
那次想要「試試水溫」的拍攝,試得官鴻一團懵。
好在後面有五天的休息時間,官鴻繼續研究劇本、在網上翻看大量的古裝戲,了解古裝劇的模式,也一邊跟導演討論交流著。
等他再回到橫店的片場繼續拍攝,一切都開始慢慢地好轉,他展現出與五天前截然不同的自己。
如今說來,這段經歷沉澱為他演員道路上某種成長的見證,比如快速克服巨大的困難、第一次擔任男主、嘗試古裝戲……而在他殺青後的一條微博里,記錄著「瘋狂NG」背後部分感性的情緒和反應,包括回到酒店的崩潰大哭、給其他演員發去的詢問怎麼辦的信息。
簡單直白地展露看似脆弱的一面,其實體現出的是勇敢,他的文字里有解釋,「哭不是因為我懦弱或者遇到困難就想放棄,而是我倔強、我不喜歡被打敗」。
採訪中他也有過類似的表達,說起像人生信條一樣的原則時,官鴻的語言系統出現了卡殼,「那叫什麼?不是里程碑或名言那種,就是給自己的一些規矩」。他繼續說著,「我希望去做一件事情,至少要盡到百分百的努力,即便失敗了也沒有關係,你不要啥都沒努力就放棄,我不想要這樣」。
一個「啥」字,夾在這個男生的回答里,突兀出了可愛的畫風,但不妨礙那種直愣愣的堅定從聽筒里傳過來。
在《成化十四年》播出期間,外界不乏相應的質疑聲。圍繞著他的表現,也有一些相對負面的評價。最近,身處劇組的官鴻在用零碎時間追劇,對於觀眾的反饋也有留意到。
或好或壞,但凡講得有道理,他都願意吸收,「因為大家都有表達自己想法的自由嘛,其實我覺得這是好事,包括表演在內的很多事情都是這樣,就是要有不同的意見跟交流,才會變得更好」。
相比前幾年,官鴻覺得自己身上最大的成長,就在於自信心的增強。因為回到最初的最初,他對於走進演藝圈這件事,還懷著那麼一點不確信。
他大學學的專業是英文,成為演員的契機相當偶然,可以算是在路邊被製作人柴智屏「撿」到的。柴智屏曾在採訪里回憶過那個偶然的時刻,她說當時的官鴻,「穿著一條短褲、披著一件非常簡單的外套,撐著一把破傘,頭髮亂糟糟地和同學從我面前走過」。
然後,官鴻就走到了一個充滿未知的階段。在一點點的嘗試中,感受到了那種被稱為「爽感」的東西,漸漸喜歡上它,並想要它繼續存在。
沒有厲害到可以讓所有人滿意,但他決定先讓自己變得更有底氣,更自在地追隨自己想要的東西。那些依然存在的不足,也不會將他擊垮,努力地去學習、進步和成長。
03
除了這份對演藝事業的100%確信,關於官鴻,還有幾件和數字有關的小事。
他說家人對自己的支持,也從70到80的百分比變成了100。
家人一直是官鴻的能量來源之一,他們看著他步入一個完全陌生的行業,抱著不確定但積極的心態,和他一起面對未知。能夠在這個過程中,彼此影響、一起進步,是官鴻感到幸運和可貴的地方。
眼下的生活,就是讓官鴻覺得還蠻享受的一個階段,一部分原因即在於爸媽對自己很放心。這讓他對自己的人生選擇有了決定權,「就感覺好像自己開始變大人了,他們完全放手去做現在正在做的事情」。
也因此,終於體會到以前爸媽經常跟他講的一句話。「當小孩的時候總想著要工作,但他們會說,『我跟你講,等到你工作了之後,就會想要當學生』」。但官鴻確實有點想念學生時代,那種單純和自由的感覺,「不用去想下一步要幹嗎,就是每天去上學,然後讀你的書就好了」。
讀書時的官鴻,不是那種喜歡引起關注的性格,但意外地從事了一個能夠且必須吸引大量關注的職業。他一直在適應著這種變化,用1到10來形容,目前現在處於5或6中間值的程度了。他依然喜歡默默的,但受到表達喜歡的關注,也會覺得很開心。
同樣按照1到10來算,官鴻覺得在表演這件事情上,自己的天賦和努力各自占據的比例是1和9。
相差不小,因為他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去界定這兩者,只知道自己一定不是天賦型選手,在很多事情上都是。所以,給出了1這樣的答案,還說著,「雖然也沒有發現那個1在哪裡,但應該多多少少有一些吧」。
從第一次拍戲至今,官鴻給自己這幾年的表現打59分。
他很嚴格地把自己卡在及格線下,因為永遠不滿足於現狀。被追問為什麼對那1分如此「吝嗇」?依然堅決,「就不要(給自己)及格,不要及格『最好』,就讓自己有突破及格的那個的動力」。
官鴻今年25歲。
作為一個25歲的演員,他想要實現的小目標,是能夠擁有給自己打100分的那一刻。他沒有具體想過完成這個目標的年紀,可能很快,可能很久,也可能永遠達不到。
在這個看起來越說越悲觀的可能性里,他的解題思路是,「反正我現在覺得自己最該做的事情,就是一直去嘗試、努力跟突破,然後看看可不可以,更接近我自己的一百分」。
後記
官鴻接受採訪時候正在劇組拍戲,收工後開始在線上對話,元氣滿滿的一句「哈嘍」沒有流露出一絲疲憊,整個過程也是。40分鐘的時間裡,他時時刻刻釋放出屬於年輕人的能量感。聊起天,有嚴肅的討論,有輕鬆的分享,也偶爾被自己的嘴瓢逗笑。
下面是一些文章中沒有引用的零散Q&A,給讀者。
星番:還記得拍《成化十四年》的時候,有哪場印象深刻的戲嗎?
官鴻:有一場戲我真的有被感動到,應該是我中毒了,就躺在我們烏雲大哥(劇中角色烏雲布拉格)的腿上。然後這部戲拍攝的強度比較大,可能有的時候覺都不夠睡或者幹嘛,所以我在現場有機會就睡。然後這場戲我是完全的昏迷,就可以認真的睡覺,從第一個鏡頭到最後一個鏡頭結束。反正如果有一些不雅的舉動,導演一定會把我叫醒,但就是從頭睡到尾。整個過程中我不知道過了多久,烏雲都沒有起來,而且是讓我躺在他的腿上,因為他知道我很累,我就覺得他太貼心了,真的很暖。
星番:上學的時候功課怎麼樣?
官鴻:有起伏的,我初中還挺好的,高中就有點爛掉。也有偏科,我很奇怪,英文還不錯,數學也還可以。然後歷史什麼的蠻爛的,但地理又還OK,就是文理科蠻矛盾的一個人,我也覺得莫名其妙。
星番:有挺多粉絲覺得你雖然年輕,但精神世界還挺豐富的,你自己有這種感覺嗎?
官鴻:我覺得有,因為我會去想很多有和沒有的事情,就是想各種情況,然後去研究,包含自己經歷的一些事情我都會想為什麼,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就是很愛去想一些有的沒有的東西,然後發生過事情就會記在心裡,讓自己成長,所以我會覺得我的思想會比較特別一點吧。
星番:如果給你放一個長點的假期,會想要做什麼?
官鴻:這陣子忙完休息的話,我想要去學開車。學會開車之後我想開去哪兒就開去哪兒,至於開到哪兒,然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就有點像去冒險。我會想要去冒險,就是沿路看這種東西,然後去結交一些可能在旅途中遇到的人。我想要嘗試看看,去闖一闖,然後當個流浪者。
星番:要去冒險的念頭,是一直都存在的嗎?
官鴻:我覺得好像也是因為認識一些比較自由、有想法的人之後,開始發現其實這也是我內心嚮往的東西,只是以前沒有發現而已,現在就會想要去嘗試。但是現在可能還沒有機會去實踐,有機會的話我要試試。
星番:你想成為一個很酷的人?
官鴻:對,不是為了酷而酷,而是真的去做一些事情,但是會被認為是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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