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一則#媽媽給女兒停掉抗抑鬱藥換成維生素#的新聞,引發熱議。
杭州一女孩在升入初中後感到很不適應,成績一落千丈。
而畢業於國內頂尖大學的父母,卻無法理解孩子的難處,覺得她的厭學就是「作」。
初三時,女孩已經出現了自殺傾向。
就診後,卻依然沒有得到家長的重視。
母親甚至擅自把孩子需要定期服用的抗抑鬱藥物,換成了維生素片……
話題一出,很快衝上熱搜頭條。
同時在榜的,還有#15歲以下抑鬱症患者3年漲3倍多#的詞條。
從前段時間轟動全國的15歲少年失蹤案,到最近的粉發女孩遭網暴自殺案,
種種社會熱點,都指向了一個關鍵詞——「青少年抑鬱症」。
近年來,抑鬱症呈現出明顯的低齡化趨勢。
據《2022年國民抑鬱症藍皮書》指出,青少年抑鬱症患病率已達15~20%,接近於成人。
但相較於成年人,青少年的抑鬱症更容易被忽視。
孩子們與社會連接微弱,許多時候甚至無法意識到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難以有效「求救」。
而「少年不識愁滋味」的偏見,也讓一些家長常常對孩子的煩惱不屑一顧。
致使他們的痛苦隱沒在學校與家庭的方寸之間,悄然蔓延……
關於青少年抑鬱症,鋪子之前推過一部央視出品的紀錄片《我們如何對抗抑鬱》。如果想要了解視角更加專業的解讀,可以去回顧一下。
而今天鋪子要推的這部電影,沒有那麼沉重。
改編自作家奈德·維茨尼的半自體非虛構暢銷小說,被許多觀眾戲稱為少年輕鬆版「飛越瘋人院」。
以清新明快的基調,詼諧治癒的敘事,寥寥數語便將當下青少年迷茫而抑鬱的心理困境描摹出來——
《說來有點可笑》
16歲的男孩克雷格從噩夢中醒來。
在夢中,他攀上天橋,從高處墜落。
這已經不是身患情緒病的他第一次夢見自殺的場景了。
在外人眼中,克雷格的生活相當令人羨慕。
生活在繁華的紐約市,在當地最好的重點中學讀書,一家四口家庭和睦,不愁吃穿。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無時無刻不在痛苦中煎熬著。
痛苦的原因其實很簡單——
他的高中實在太卷了。
智商一般、平平無奇的他,卻陰差陽錯地進了一所精英雲集的私立學校。
身邊都是像爾康一樣頂著一串title的優等生:
到克雷格這兒:
「克雷格·吉爾諾。」
別人就算了,偏偏自己從小玩到大的好哥們就是大神中的大神:
各科接近滿分,
什麼都玩得轉,
被只招學霸的暑期班錄取之後,還對外宣稱:
「我根本就沒申請那裡,是他們找上我的。」
就連克雷格暗戀的美艷女同學,也和這牛b的好哥們走到了一起。
再看克雷格,一想起競爭激烈的暑假班,就緊張到嘔吐,
不由自主地想到沒有申請成功的後果:
沒有申請成功暑期班就上不了好大學,上不了好大學就找不到好工作,找不到好工作就過不了上流生活,也配不上心儀的對象,搞不好下半輩子要在精神病院裡度過餘生……
才上中學就面臨人生的分流,還沒成年就陷入了自我內耗的死循環中。
因為這些,克雷格抑鬱了,自殺的念頭在腦海里徘徊不去。
為了自救,他獨自來到醫院,尋求心理醫生的幫助。
醫生例行公事地問他:「最近有什麼特別的事情讓你有了自殺的念頭?」
這卻讓他感到十分羞恥——他很想為自己的抑鬱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比如遭遇家暴,或者是遭受性侵。
但是都沒有。
他的抑鬱情緒僅僅是因為那些再普通不過的雞毛蒜皮。
讓克雷格意想不到的是,原本以為自己的病靠一劑藥片就能解決,
卻在就診後被醫生安排進了病房,讓他留院觀察。
對於稀里糊塗住進了精神病院這件事,起初,克雷格是拒絕的。
尤其當得知自己的室友從入院以來就沒下過床,身體已經開始發爛發臭的時候,
他嚇得只想立馬轉身回家。
但在父母和醫生的勸說下,也只好既來之則安之地住了下來。
在這個小小的住院部里,他遇上了各種各樣的怪人:
除了終日躺在床上發爛發臭的室友大叔;
還有耳邊不能有一點動靜的聽覺敏感大爺;
始終關照著克雷格、看似開朗實則已經自殺過六次的大鬍子鮑比;
以及手臂上滿是自殘刀疤,卻待人親切溫暖的美麗女孩諾艾爾……
從對他們心懷畏懼、敬而遠之,到漸漸相互了解、成為朋友,
與病友們的相處,改變了克雷格的內心軌跡。
他開始學會了傾訴,發現了自身的價值,也感受到了愛與歸屬感……
作為一部心理題材的青春電影,
影片以輕鬆詼諧的鏡頭語言,展現著主人公克雷格的精神世界。
比如當被心理醫生問及參加暑期班的話題時,他便幻想起自己走上人生巔峰的畫面——
在同學面前侃侃而談,
在白宮慷慨陳詞指點江山,
或者是作為穿著一身貂的偶像巨星帶領記者參觀自己宮殿般的豪宅……
配合動感的BGM和一本正經的搞笑,喜感拉滿。
隨著心理醫生的聲音將克雷格拉回現實,幻想一件件幻滅。
而精神病房裡的生活,也被呈現得相對明快輕鬆。
影片並沒有將患者們的悲傷與痛苦進行過度渲染,而是用幽默詼諧的手法將他們的故事一筆帶過。
抹去了外界對精神疾病患者們「陰森可怖」的刻板印象,讓觀眾得以對他們理性看待。
儘管走的是治癒路線,但從電影中的許多細節里,我們也不難窺見克雷格抑鬱情緒的來源,也能得到一些關於解決思路的啟發。
克雷格的煩惱,大多因為他總是深陷在自己與他人的比較中——
為什麼自己的生活一團糟,而別人卻總能處理好任何事?
為什麼別人都那麼優秀,而自己各方面都那麼平庸?
就連自殺的理由,都顯得不值一提……
而這種比較帶來的壓力,不僅來自克雷格自身,也是包括家庭、學校和社會在內的環境催生的結果。
影片中,
克雷格的老師像沒有感情的復讀機,激勵學生的方式就是不斷地說教、施壓、威脅:
「是誰不想這個暑假到富蘭克林蓋茨學校學習的?或者說最後考上一所好大學。
找到一份好工作,過的逍遙自在,抱得美人歸。
我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想最終患上抑鬱,落得個獨自一人無家可歸呆在神經病院的下場。睡在一個自閉症患者身邊。」
學校似乎從來只教給我們如何追求成功,卻未教過我們如何面對失敗。
克雷格的死黨,在得知他因抑鬱症住院後,不僅沒有表示任何關心,反而戲謔他:「得了吧,你根本就沒問題。」
這也是讓不少抑鬱症患者最頭疼的事情之一——他們不得不反覆向身邊人證明自己有病。
那些無法排解的掙扎與痛苦,卻總被認為是無病呻吟、小題大做,為賦新詞強說愁。
一句嘲笑、一次蔑視對健康的人來說或許沒什麼,但很有可能就是壓死情緒病患者的最後一根稻草。
而克雷格的父母,雖然不像開頭新聞中的母親那樣否定抑鬱症的存在,
卻將兒子的痊癒完全寄希望於醫療手段,並沒有打算通過改變自己來幫助他。
當克雷格向他們傾訴對住院的恐懼時,
他們只是一味地粉飾太平:
「聽醫生的,他們都是專家。」
「這是個好地方。」
「我也想加入這裡。」
覺得把兒子丟在醫院就完事了。
在兒子住院期間,他們最關心的不是兒子的健康狀況,而是擔心影響他的學業。
「我們和暑假班的招生人員談過了,他同意給你一個延長期。」
還要不痛不癢地補充一句:「沒必要為此產生什麼壓力。」
卻沒想過兒子的壓力恰恰來於此。
當疾病發生時,尋求心理醫生的幫助固然重要,
但找出引起焦慮抑鬱的癥結所在,才更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片中,克雷格提到自己的父母當年上學那會兒,大都會去離家最近的一所學校。
如今他所在的城市,
有適合科學天才的學校,有培養喜劇演員的學校,有孕育未來政客的學校,有專收全市成績前800名的學校……
可就是沒有一處能教學生如何做好普通人的地方。
克雷格記得幾年前的某一天,他和那時還沒變成高高在上的學霸的好友一起在小島上玩了一個上午。
之後騎車穿過城市中的大街、公園、商圈、高地、大橋。
那是很普通的一天,也是他記憶中最開心的一天。
然後忽然到了某個節點,一切都變了。
學分的壓力、父母的期待、異性的目光……
兵荒馬亂般地襲來,將他擊垮。
而在醫院的這段日子,卻讓他找回了久違的快樂。
在病友們的鼓勵與陪伴下,他拾起了多年未碰的畫筆,
意識到「當上CEO,迎娶白富美」並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
他拒絕了主動示好的女神,選擇了那個有點怪的女孩諾艾爾。
因為只有在她面前,他才可以敞開心扉地做自己。
影片最後,雖然克雷格並沒有像他一開始以為的那樣徹底康復,
「我知道自己還沒好起來,這只是一個開始,但這卻是很長時間以來我這麼期待去做我要做的事。」
卻不知不找到了重新面對生活和自己的智慧和勇氣。
誠然,這種溫馨治癒的結局處理是非常理想化的,
但卻也輕巧而精準地點出了抑鬱症患者所亟需的要素:
承認、傾聽、理解、正確的治療與引導,
愛與尊重。
孩子們的心理危機,或許是社會病灶的一種觀照。
從看見到重視,再到營造一個適合青少年成長的環境,我們能做的還有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