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系語錄體著作,十四卷, 戰國時代孟子與其弟子萬章等編著,約成書於戰國中後期。孟子名軻,戰國中期鄒國(今山東鄒縣)人,受業於孔子之孫子思的門人,以孔門傳人自任,後世尊稱為「亞聖」。孟子主張實行「仁政」而成「王道」,認為人性本善,強調個人人格完善的作用,其學說與孔子學說一起,稱為「孔孟之道」。《孟子》一書,《史記》本傳中稱有七篇,東漢學者趙岐作《孟子章句》,將每一篇分為上下,成七篇十四卷,各篇名均採擷每篇首若干字詞組成,並無實際意義。至宋代,《孟子》入「十三經」。
孟子·公孫丑章句下
本篇除第一章單純介紹孟子言論外,其餘各章兼記孟子的事跡、 行為和言論,以立身處世的態度為主,其中有不少名言。全篇原文共14章,本書選7章。
【第一章】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原文】
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 之郭,環而攻之而不勝。夫環而攻之,必有得天時者矣;然而不 勝者,是天時不如地利也。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4)非 不堅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故曰: 域(6)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溪(7)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親戚畔(8)之;多助之至,天 下順之。以天下之所順,攻親戚之所畔;故君子有(9)不戰,戰必勝 矣。」
【注釋】
天時、地利、人和:《苟子•王霸篇》說:「農夫朴力而寡能,則上不失天時,下不失地利,中得人和而百事不廢。」苟子所指的「天時」指農時, 「地利」指土壤肥沃,「人和」是指人的分工。而孟子在這裡所說的「天時」則指尖兵作戰的時機、氣候等;「地利」是指山川險要,城池堅固等;「人和」則 指人心所向,內部團結等。三里之城,七里之郭:內城叫「城」,外城 叫「郭」。內外城比例一般是三里之城,七里之郭。池:即護城河。 兵:武器,指戈矛刀箭等攻擊性武器。革:皮革,指甲冑。古代甲冑確 皮革做的,也有用銅鐵做的。(5)委:棄。(6)域民:限制人民。域, 界限.(8)畔:同「叛」。(9)有:或,要麼。
【譯文】
孟子說:「有利的時機和氣候不如有利的地勢,有利的地勢不 如人的齊心協力。一個三里內城牆、七里外城牆的小城,四面圍 攻都不能夠攻破。既然四面圍攻,總有遇到好時機或好天氣的時 候,但還是攻不破,這說明有利的時機和氣候不如有利的地勢。另 一種情況是,城牆不是不高,護城河不是不深,兵器和甲冑不是 極利和堅固,糧草也不是不充足,但還是棄城而逃了,這就說 明有利的地勢不如人的齊心協力。所以說:老百姓不是靠封鎖邊 境線就可以限制住的,國家不是靠山川險阻就可以保住的,揚威天下也不是靠銳利的兵器就可以做到的。擁有道義的人得到的幫助就多,失去道義的人得到的幫助就少。幫助的人少到極點時,連親戚也會叛離;幫助的人多到極點時,全人下的人都會順從。以全天下人都順從的力量去攻打連親戚都會叛離的人,必然是不戰 則已,戰無不勝的了。」
【第二章】賢才可拜不可召
【原文】
孟子將朝王,王使人來曰:「寡人如就見者也,有寒疾,不可以風。朝,將視朝,不識可使寡人得見乎?」
對曰:「不幸而有疾,不能造朝。」
明日,出吊於東郭氏(6)。公孫丑曰:「昔者辭以病,今日吊,或者不可乎?」
曰:「昔者疾,今日愈,如之何不弔?」
王使人問疾,醫來。
孟仲子對曰:「昔者有王命,有採薪之憂(8),不能造朝。今病小愈,趨造於朝,我不識能至否乎。」
使數人要(9)於路,曰:「請必無歸,而造於朝!」
不得已而之景丑氏(10)宿焉。
景子曰:「內則父子,外則君臣,人之大倫也。父子主恩,君臣主敬。丑見王之敬子也,未見所以敬王也。」
曰:「惡!是何言也!齊人無以仁義與王言者,豈以仁義為不美?其心曰:『是何足與言仁義也』云爾,則不敬莫大乎是。我非堯舜之道,不敢以陳於王前,故齊人莫如我敬王也。」
景子曰:「否,非此之謂也。禮曰:『父召無諾(11);君命召不俟駕(12)。』固將朝也,聞王命而遂不果,宜(13)與夫禮若不相似然。」
曰:「豈謂是與?曾子曰:『晉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 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義,吾何慊(14)乎哉?』夫豈不義而曾子言之?是或一道也。天下有達尊三:爵一,齒一,德一。朝廷 莫如爵,鄉黨莫如齒,輔世長民莫如德。惡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 故將大有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謀焉,則就之。其尊德 樂道,不如是,不足與有為也。故湯之於伊尹,學焉而後臣之,故 不勞而王;桓公之於管仲,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霸。今天下 地丑(15)德齊,莫能相尚,無他.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湯 之於伊尹,桓公之於管仲,則不敢召。管仲且猶不可召,而況不 為管仲者乎?」
【注釋】
王:指齊王。如:宜,當,應當。朝,將視朝:第一個「朝」讀zhao,即「清晨」的意思:第二個「朝」讀Chao,意即「朝廷」,視 朝即在朝廷處理政務。不識:不知。造;到,上。(6)東郭 氏:齊國的大夫。(7)孟仲子:孟了的堂兄弟,跟隨孟子學習。 (8)采 薪之憂:本意是說有病不能去打柴,引申為自稱生病的代詞。薪,柴草. (9)要(yao):攔截。(10)景丑氏:齊國的大夫。(11)父召無諾《禮記 •曲禮》:「父召無諾,先生召無諾,唯而起。」「唯」和「諾」都是表示應答, 急時用「唯」,緩時用「諾」。父召無諾的意思是說,聽到父親叫,不等說 「諾」就要起身。(12)不俟駕:不等到車馬備好就起身。(13)宜:義同 「殆」,大概,恐怕。(14)慊(qian):憾,少。(15)丑(Chou):類似,相 近,同。
【譯文】
孟子準備去朝見齊王,恰巧齊王派了個人來轉達說:「我本應該來看您,但是感冒了,吹不得風。明早我將上朝處理政務,不知您能否來朝廷上,讓我見到您?」
孟子回答說:「不幸得很,我也有病,不能上朝廷去。」
第二天,孟子要到東郭大夫家裡去弔喪。公孫丑說:「昨天您託辭生病謝絕了齊王的召見,今天卻又去東郭大夫家裡弔喪,這或許不太好吧?」
孟子說:「昨天生病,今天好了,為什麼不可以去弔喪呢?」
齊王打發人來問候孟子的病,並且帶來了醫生。 孟仲子應付說:「昨天大王命令來時,他正生著病,不能上朝廷去。今天病剛好了一點,已經上朝廷去了,但我不知道他能否 到達。」
孟仲子又立即派人到路上去攔孟子,轉告孟子說:「請您無論 如何不要回家,而趕快上朝廷去!」
孟子不得已而到景丑的家裡去住宿。 景丑說:「在家庭里有父子,在家庭外有君臣,這是人與人出 問最重要的倫理關係。父子之間以慈恩為主,君臣之間以恭敬為 主。我只看見齊王尊敬您,卻沒看見您尊敬齊王。」
孟子說:「哎!這是什麼話!在齊國人中,沒有一個與齊王談 論仁義的。難道是他們覺得仁義不好嗎?不是。他們心裡想的是: 『這樣的王哪裡配和他談論仁義呢?,這才是他們對齊王最大的不 恭敬.至於我,不是堯舜之道就不敢拿來向齊王陳述。所以,齊 國人沒有誰比我更對齊王恭敬了。」
景丑說:「不,我不是說的這個方面。禮經上說過,父親召喚, 不等到應『諾』,『唯』一聲就起身;君王召喚,不等到車馬備好 就起身,可您呢,本來就誰備朝見齊王,聽到齊王的召見卻反而 不去了,這似乎和禮經上所說的不大相合吧。」
孟子說:「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呀!曾子說過:『晉國和楚國的 財富,沒有人趕得上。不過,他有他的財富,我有我的仁;他有 他的爵位,我有我的義。我有什麼不如他的呢?』曾子說這些話難 道沒有道理嗎?應該是有道理的罷。天下有三樣最尊貴的東西:一 樣是爵位,一樣是年齡,一樣是德行。在朝廷上最尊貴的是爵位; 在鄉里最尊貴的是年齡;至於輔助君王治理百姓,最尊貴的是德行.他怎麼能夠憑爵位就來怠慢我的年齡和德行呢?所以,大有作為的君主一定有他不能召喚的大臣,如果他有什麼事情需要出謀劃策,就親自去拜訪他們。這就叫尊重德行喜愛仁道,不這樣, 就不能夠做到大有作為。因此,商湯對於伊尹,先向伊尹學習,然後才以他為臣,於是不費大力氣就統一了天下;桓公對於管仲,也是先向他學習,然後才以他為臣,於是不費大力氣就稱霸於諸侯。 現在,天下各國的土地都差不多,君主的德行也都不相上下,相互之間誰也不能高出一籌,沒有別的原因,就是因為君王們只喜 歡用聽他們的話的人為臣,而不喜歡用能夠教導他們的人為臣。商湯對於伊尹,桓公對於管仲就不敢召喚。管仲尚且不可以被召喚, 更何況連管仲都不屑於做的人呢?」
【第三章】當受則受,當辭則辭
【原文】
陳臻問曰:「前日於齊,王饋兼金一百而不受;於宋,饋七十鎰而受;於薛,饋五十鎰而受。前日之不受是,則今日之受非也;今日之受是,則前日之不受非也。夫子必居一於此矣。」
孟子曰:「皆是也。當在宋也,予將有遠行,行者必以贐(5);辭 曰:『饋贐。』予何為不受?當在薛也,予有戒心;辭日:『聞戒, 故為兵饋之。』予何為不受?若於齊,則未有處也(6)。無處而饋之, 是貨之(7)也。焉有君子而可以貨取乎?」(8)
【注釋】
(1)陳臻:孟子的學生。兼金:好金。因其價格雙倍於普通金,所以稱為「兼金」。一百:即一百鎰(yi)。鎰為古代重量單位.一鎰為 二十兩。薛:春秋時有薛國,但在孟子的時代已被齊國所滅,所以,這裡的薛是指齊國靖郭君田嬰的封地,在今山東滕縣東南。贐(jin):給遠行的人送路費或禮物。(6)戒心:戒備意外發生。根據趙歧的注釋,當時有惡人要害孟子,所以孟子有所戒備。(7)未有處:沒有出處,引申為 沒有理由。(8)貨:動詞,收買,賄賂。
【譯文】
陳臻問道:「以前在齊國的時候,齊王送給您好金一百鎰,您不接受;到宋國的時候,家王送給您七十鎰,您卻接受了;在薛地,薛君送給您五十鎰,您也接受了。如果以前的不接受是正確的,那後來的接受便是錯誤的;如果後來的接受是正確的,那以前的不接受便是錯誤的。老師您總有一次做錯了吧。」
孟子說:「都是正確的。當在宋國的時候,我準備遠行,對遠行的人理應送些盤纏。所以宋王說:『送上一些盤纏。』我怎麼不接受呢?當在薛地的時候,我聽說路上有危險,需要戒備。薛君說:『聽說您需要戒備,所以送上一點買兵器的錢。』我怎麼能不接受呢?至於在齊國,則沒有任何理由。沒有理由卻要送給我一些錢,這等於是用錢來收買我。哪裡有君子可以拿錢收買的呢?」
【第四章】無官無責,進退有餘
【原文】
孟子謂蚳蛙(1)曰:「子之辭靈丘(2)而請士師(3),似也,為其可以言也。今既數月矣,未可以言與?」
蚳蛙諫於王而不用,致為臣而去。齊人曰:「所以為蚳蛙則善矣; 所以自為,則吾不知也。」
公都子以告。
曰:「吾聞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有言責者,不得 其言則去。我無官守,我無言責也,則吾進退,豈不綽綽然有餘裕哉?」
【注釋】
蚳(zhi)蛙:齊國大夫。靈丘:齊國邊境邑名。士師: 官名,管禁令,獄訟,刑罰等,是法官的通稱。公都子:孟子的學生。
【譯文】
孟於對蚳蛙說:「您辭去靈丘縣長而請求做法官,這似乎有道理,因為可以向齊王進言。可是現在你已經做了好幾個月的法官了,還不能向齊王進言嗎?」
蚳蛙蛙向齊王進諫,齊王不聽。蚳蛙因此辭職而去。齊國人說: 「孟子為蚳蛙的考慮倒是有道理,但是他怎樣替自己考慮呢?我們就不知道了。」
公都子把齊國人的議論告訴了孟子。
孟子說:「我聽說過:有官位的人,如果無法盡其職責就應該辭官不幹;有進言責任的人,如果言不聽,計不從,就應該辭職不幹。至於我,既無官位,又無進言的責任,那我的進退去留,豈不是非常寬鬆而有自由的迴旋餘地嗎?」
【第五章】君子不以天下儉其親
【原文】
孟子自齊葬於魯,反於齊,止於嬴。
充虞請曰:「前日不知虞之不肖,使虞敦匠事。嚴(5),虞不 敢請.今願竊有請也:木若以(6)美然。」
曰:「古者棺槨無度(7),中古(8)棺七寸,槨稱之。自天子達於庶 人,非直為觀美也,然後盡於人心。不得(9),不可以為悅;無財, 不可以為悅。得之為(10)有財,古之人皆用之,吾何為獨不然?且比(11) 化者(12)無使土親膚,於人心獨無恔(13)乎?吾聞之:君子不以天下儉 賠。」
【注釋】
自齊葬於魯:孟子在齊國時,隨行的母親去世,孟子從齊國把母親遺 施購國安葬。嬴:地名,故城在今山東萊蕪西北。充虞:孟 子的學生。敦:治,管。匠事:木匠製作棺材的事。嚴;急,忙。 (6)以:太。棺槨(guo)無度:古代棺材分內外兩層,內層叫棺, 外層的套棺叫槨。棺槨無度是說棺與槨都沒有尺寸規定。(8)中古:指周 公治禮以後的時代。(9)不得:指禮制規定所不允許。(10)為:這裡是 「與」的意思。(11)比;為了。(12)化者:死者。(13)恔(xiao):快, 快慰,滿足。
【譯文】
孟子從齊國到魯國安葬母親後返回齊國,住在嬴縣。
學生充虞請教說:「前些日子承蒙老師您不嫌棄我,讓我管理做棺槨的事。當時大家都很忙碌,我不敢來請教。現在我想把心裡的疑問提出來請教老師:棺木似乎太好了一點吧!」
孟子回答說:「上古對於棺律用木的尺寸沒有規定;中古時規定棺木厚七寸,槨木以與棺木的厚度相稱為準。從天子到老百姓,講究棺木的質量並非僅僅是為了美觀,而是因為要這樣才能盡到孝心。為禮制所限不能用上等木料做棺槨,不能夠稱心;沒有錢不能用上等木料做棺槨,也不能夠稱心。既為禮制所允許,又有財力,古人都會這麼做,我又怎麼不可以呢?況且,這樣做不過是為了不讓泥土沾上死者的屍體,難道孝子之心就不可以有這樣 一點滿足嗎?我聽說過:君子不因為天下大事而儉省應該用在父母身上的錢財。」
【第六章】官場與商場中的壟斷現象
【原文】
孟子致為臣而歸。王就見孟子,曰:「前日願見而不可得;得 侍同朝,甚喜;今又棄寡人而歸,不識可以繼此而得見乎?」
對曰:「不敢請耳,固所願也。」
他日,王謂時子曰:「我欲中國而授孟子室,養弟子以萬 鍾,使諸大夫國人皆有所矜式。子盍為我言之?」
時子因陳子(6)而以告孟子,陳子以時子之言告孟子。
孟子曰:「然,夫時子惡知其不可也?如使予欲富,辭十萬而 受萬,是為欲富乎?季孫(7)曰:『異哉子叔疑(8)!使己為政,不用, 則亦已矣,又使其子弟為卿。人亦孰不欲富貴?而獨於富貴之中 有私龍斷(9)焉。』古之為市也,以其所有易其所無者,有司者治之 耳。有賤丈夫@焉,必求龍斷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市利。人告 以為賤,故從而征之。征商自此賤丈夫始矣。」
【注釋】
致為臣而歸:指孟子辭去齊宣王的客卿而歸故鄉。致,在古代有「致 仕」、「致祿」、「致政」等多種說法,其中的「致」都是「歸還」的意思. 時子:齊王的巨子。中國:在國都中,指臨淄城。「中」在這裡是 介詞,「國」即國都。萬鍾:鍾,古代量器。齊國量器有豆、區、釜、 鍾四種。每豆四升,每區四斗,每釜四區,每鍾十釜。萬鍾為六萬四千石. 矜式:敬重,效法。(6)陳子:即孟子的學生陳臻。(7)季孫:趙 歧注為孟子的弟子,朱熹則認為「不知何時人」。(8)子叔疑:人名,與季孫一 樣不可考。(9)龍斷:即「壟斷」。原意是名詞,指高而不相連屬的土墩子, 後逐漸引申為把持、獨占。(10)丈夫;對成年男子的通稱。
【譯文】
孟子辭去齊國的官職準備回鄉。齊王專門去看孟子,說:『從 前希望見到您而不可能;後來終於得以在一起共事,我感到很高 興;現在您又將拋棄我而歸去了,不知我們以後還能不能夠相見?」
孟子回答說:「我不敢請求罷了,這本來就是我的願望。」
過了幾天,齊王對臣下時子說:『我想在都城中撥一所房子給 孟子,再用萬鍾糧食供養他的學生,使我們的官吏和人民都有所 效法。您何不替我向孟子談談呢?」
時子便托陳子把這話轉告給孟子。陳子也就把時子的話告訴 了孟子。
孟子說:「嗯,那時子哪裡知道這事做不得呢?如果我是貪圖 財富的人,辭去十萬鍾傣祿的官不做卻去接受一萬鐘的賞賜,這 的是想更富嗎?季孫曾經說過:『子叔疑真奇怪!自己要做官, 別人不重用,也就算了嘛,卻又讓自己的子弟去做卿大夫。誰不 想做官發財呢?可他卻想在這做官發財中搞壟斷。』這正如古代的 市場交易,本來不過是以有換無,有關的部門進行管理。但卻有 那麼一個卑鄙的漢子,一定要找一個獨立的高地登上去,左邊望 望,右邊望望,恨不得把全市場的賺頭都由他一人撈勞去。別人都 覺得這人卑鄙,因此向他徵稅。徵收商業稅也就從這個卑鄙的漢 子開始了。」
【第七章】當今之世,捨我其誰也
【原文】
孟子去齊,充虞路問曰:「夫子若有不豫色然。前日虞聞諸 夫子曰:『君子不怨天,不尤人。』」
曰:「彼一時,此一時也。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名世 者。由周而來,七百有餘歲矣。以其數,則過矣;以其時考之, 則可矣。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舍我 其誰也?吾何為不豫哉?」
【注釋】
豫:快樂,愉快。不怨天,不尤人:這是引孔子的話,見《論 語-憲問》。尤,責怪,抱怨。名世者:有名望而輔佐君王的人。
【譯文】
孟子離開齊國,充虞在路上問道:「老師似乎有不快樂的樣子。 可是以前我曾聽老師您講過:『君子不抱怨上天,不責怪別人。」』
孟子說:「那是一個時候,現在又是一個時候。從歷史上來看, 每五百年就會有一位聖賢君主興起,其中必定還有名望很高的輔 佐者。從周武王以來,到現在已經七百多年了。從年數來看,已 經超過了五百年;從時勢來考察,也正應該是時候了。大概老天 不想使天下太平了吧,如果想使天下太平,在當今這個世界上,除 了我還有誰呢?我為什麼不快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