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說:「美成《青玉案》詞,'葉上初陽干宿雨,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此真能得荷之神理者。」這句話也一語道破美學中的神韻者矣,中國畫的美學特點有很多比如神韻、氣勢、意趣等等,正如畫家何玉春所認為的:我喜歡一切美的東西,中國畫不講究氣韻與意趣,何從談美?
在神韻與造型的關係上,中國畫歷來強調神韻。「神」在古代哲學中是一個認識論,到美學中則成為美學的一個重要內容。比如畫山要傳達山的神韻,畫花要凸顯花的神韻,何玉春在畫花鳥蟲魚時都賦予其感情,賦予其精神。
這是畫家何玉春的《映日荷花別樣紅》。碧葉紅荷的豐潤秀美在一方宣紙上表現得淋漓盡致,荷花用勾線添色繪出,略有淡墨渲染,數筆寥寥間將荷花的神韻完美地呈現在大家眼前。
背景中並沒有交代水,但卻分明能夠感受到水汽氤氳,讓觀者都能感受到這花是長在池塘里不是死的枯萎的,是鮮活的。之間就有文章讚美畫家何玉春的荷花:「紅花與綠葉呼應之間都是與荷花天人合一的情懷砥礪,素雅自不必繽紛的層疊,簡約卻成為浩渺的蘊藉,這是一種更高境界的超脫。」
何為「更高境界」?我想這大概指的就是美學中的神韻,神韻即神氣,這是一種無色無味的存在,因而繁與簡早已經不是我們肉眼所感受到的那樣,而是一種心靈感受。神氣在中國的文化里是生命活力的代言,中國人在所有的文化藝術領域中重視的是鮮活。因此何玉春畫荷花是在有限的畫面表達無限的味道,用有形的東西表達一種難言的美,這正是西方觀念造型藝術中所難以找到的,也是我們中國繪畫真正的精髓。
黃賓虹說,中國繪畫美學是「深厚華滋」,美學的理想就是文化的趣味,就是生命的選擇,也就是生活的態度。每一位畫家的背後也一定有自己的世界觀,也就是他對生命的態度與生活方式。他追求的審美情趣與理想追求都與此息息相關。
蘇軾仕途受挫之後,雖然時時抒憤,但更多的轉向了從安靜中尋求心靈的自我解脫。這一時期的他更加喜愛和推崇水墨畫,禪語連珠的詩句、淡泊超世的情懷,躍然紙上。水墨用以畫花鳥,晚於山水。以墨作花,尤其是牡丹花,是不為一般富貴者所欣賞的,但在何玉春眼裡,墨牡丹雖然與現實中的牡丹相差甚遠,但卻給一向被視為富貴榮華的牡丹形象增添了質樸、淡雅的意蘊。
中國畫的傳統審美觀,一向講究筆墨,更加強調的是客觀物象的神韻。所謂「意足不求顏色似」,不必拘泥於顏色。這也是何玉春所真正追求的審美體驗與生活態度,不管是作畫還是生活,不講究形式主義,摒棄對技術主義的單純追求,重點在於抓住本質和真正有價值有意義的東西。
「墨墨團中天地寬,」在何玉春看來,墨本身就具有「五色」,變化無窮,表現力極強。一筆落下,水墨自然洇開,一筆一花瓣,筆筆交互疊成;趁洇化未了,蘸墨點花芯。或簡括深沉,或鮮潤明朗。在花葉叢中或綴以蜜蜂,或畫以雀鳥,寥寥幾筆,將「飄渺形才具,扶疏態自完」的飄忽多姿的情景表現得淋漓盡致,意趣橫生。
何玉春畫花鳥,表達的不只是一花一葉的美,更要表達的是氣韻。早在南北朝時期,中國藝術就深刻認識到氣韻是藝術之本,也是生命之本,中國畫以心象為突破點,中國畫美學強調深層的詩性思維,也就是說中國畫的美不僅僅是從視覺上和邏輯上來獲得美的心理反饋。
也正因為如此,中國畫對待藝術不是以新來論高低,黃賓虹和齊白石的藝術都是新的,但首先是符合傳統藝術規律的。新只是時間過程,美才是事物的本質,中國畫的美學離不開真、善、美這三個條件。中國畫的真善美即意象、意趣、意境,它需要去體驗生活中的樂趣,感受生活中的真善美。
何玉春是一位非常熱愛生活的畫家,雖然平時起居生活簡單,但多年的藝術創作讓她多了一些旁人沒有的細膩,將自身的人格或品質寄託於繪畫當中。放下生活的壓力及緊張狀態,讓心歸於平靜。藝術的本質是滿足人類心靈的需要,中國畫尚神尚韻、尚氣尚勢、尚意尚趣,這些也正是從真善美出發來實現藝術的本質。只有這樣,所創作出來的畫才能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細細品味何玉春的作品,透過千百年來中國畫的美學思想,我們能感受到一種藝術家發自靈魂深處的詩意又哲學的頌歌。「畫到神情飄沒處,更無真相有真魂」,這大概是何玉春繪畫所追求的最好的狀態。
作者:木木
編輯:楊梓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