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不利因素影響「孫楊暴力抗檢」判決

2019-08-29   獨觀體育

近日,關於「孫楊暴力抗檢」一案,又有兩條新聞引人關注。一條是國際體育仲裁法庭宣布,接受孫楊方的要求,自1999年以來第二次公開審理仲裁案件,但由於「不可預見的個人原因」將延後開庭審理,日期不會早於今年10月底之前;另一條是孫楊剛剛在微博上發出了一篇300字的個人聲明,主要強調了三點:1、自己的一切當場行為,是在隊醫、領隊和浙江省反興奮劑中心的領導指導和決策下進行的;有監控錄像視頻,可以證明一切;三名檢測人員都是中國人,不存在溝通誤解。

孫楊在微博發聲提供的三點細節

而這兩條看似簡單的新聞,加上此前外媒對於「孫楊暴力抗檢事件」調查報告的公布,以及光州世錦賽上各國運動員和媒體對於孫楊事件的態度和報道,已經浮現出五個不利於孫楊的審理和判決的因素。

一、檢測人員資質不全,不是導致「暴力抗檢」的必然原因:

儘管很多的中國媒體和網民乃至一些名人都一再強調,三名檢測人員中,除了主檢測官之外,另外兩名血檢官和尿檢官資質有問題,甚至連國際泳聯的審判結果中,也更採信了這一說法。但事實上,這樣的說法在WADA的《反興奮劑條例》中,是站不住腳的。因為在條例中,有明確的規定,遇到不合理的、不合規的檢測流程,運動員應該通過什麼方式保障自己的合法權利不受到侵害,而孫楊本人以及他背後的中方人員都是很清楚,該如何合理合法的去處理這類情況。

事件報告的中英文對照

並且當時隊醫巴震,「手寫了一份採樣未完成的報告,所有檢測人員都在報告上籤了字」,證明雙方都已經認可,檢測過程存在不合規問題,只作為生物材料醫學廢品,樣本無效,不會對孫楊構成任何的權益侵害。但是孫楊和家人依然採取「砸碎樣本器皿」的做法,顯然也是程序不當,而性質要比檢測人員資質不全嚴重的多。這也是國際反興奮劑組織研究之後,決定向國際體育仲裁法庭上訴的原因。

雙方對於檢測人員資質問題的認定不同

不要忘了,WADA也是有律師團隊的,對於如此高關注度的體育案件沒有一定的把握,國際反興奮劑組織沒有必要給自己找麻煩。報告中關於檢測人員的說法,其實是在警告孫楊不可以拿走樣品,而非真正意義上的許可,如果真的許可拿走,也就不會產生「暴力抗檢」的後續行為了。所以在國際體育仲裁法庭的判決中,不會認為檢測人員的資質不全,必然導致「孫楊暴力抗檢」的砸瓶行為。在雙方都有錯誤的情況下,依然會對孫楊作出處罰,檢測人員的資質不當只是一個對孫楊處罰的量刑因素,而不是決定孫楊是否作應該擔責、被處罰的決定性因素;

檢測人員的說法不是認可孫楊拿走,而是一種警告

二、國際泳聯的偏袒行為,遭到了多國運動員、媒體以及WADA的指責和反對:

無論是澳大利亞游泳選手霍頓和英國選手斯科特的領獎颱風波,還是多國媒體對孫楊事件大多持批評態度的報道,其中一個矛頭都在指向孫楊之外的國際泳聯。一來因為國際泳聯的判決結果,只採信了一方的缺失,而有意的忽略了孫楊一方的責任而引發不滿;另外,去年年底發生的事情,到今年8月份召開的光州世錦賽之前也沒有進行國際體育仲裁法庭的終審,導致孫楊「帶著問題」參加了世錦賽如此重大的游泳賽事,國際泳聯有因為商業利益而保護孫楊的嫌疑。畢竟,大家也知道,本次世錦賽最大的一些贊助商當中,不乏中國品牌。

被指為商業利益袒護孫楊的國際泳聯

而無論是WADA還是國際體育仲裁法庭,是不會去考慮單項體育聯合會的利益的,這一點曾經有類似做法的國際田聯深有體會。更何況現在的判決結果已經不可能影響到,國際泳聯已經獲得商業利益,因此也在很大程度上不利於孫楊。

孫楊世錦賽背後的中國金主廣告商

而更為重要的是,國際體育仲裁法庭的仲裁員都是在全世界範圍體育領域內,德高望重備受尊重的法律專家,具有極高的公信力。外界的聲音和報道雖然不至於影響他們對案件定性的判斷,但是如果一旦認定孫楊也存在違規行為,那麼在量刑上很可能會在自由裁量權的範疇內,考慮世界各國遠動員和媒體的態度,以及對於這一「惡性事件」的處罰力度,所可能產生的後續影響。這一點對孫楊更加致命;

三、延遲開庭背後不是陰謀,而是更詳實的「調查取證」:

在國際體育仲裁法庭發布的公告中,採取了「不可預見的個人原因」這一說法,而隨著孫楊律師團隊發表聲明延期問題與本方無關之後,所有的疑問都是那麼這個「個人原因」到底指的是誰?

國際體育仲裁法庭延期審理聲明

首先,無論是國際泳聯還是WADA,或者國際體育仲裁法庭,都是官方機構,理論上不存在因為某個個人的原因導致無法開庭的狀況發生。即使三個機構當中負責此案的核心人員有身體方面之類的原因,作為機構一定可以有替代人選來參加庭審,所以這種可能性極低。

而最為有可能「個人原因」就是,在孫楊的聲明中提到的「三名中國同胞——檢測官」。由於孫楊一方要求公開審理,並且國際體育仲裁法庭也接受了這一提議,因此基本可以斷定:為了保護三位當事人的個人隱私、法律權益以及人身安全,法庭將會同意這三個人不出庭作證,而採取書面、語音等形式的取證手段。

IDTM的中國工作人員可以不出庭作證

需要強調的一點是,三個檢測官已經提交的報告是不可能做任何更改的,否則會涉嫌虛假陳述、偽造事實的重罪。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國際體育仲裁法庭和WADA都可以向三個人進一步的取證,獲得比之前的報告更為詳實、細節化的信息和證據。由於是當事證人不適合出庭,而導致的進一步全方位取證,推遲開庭。這些不是什麼陰謀,而是必要的法律程序。但事實上,也的確可能會出現更多的對孫楊不利的證言、證詞;

中國網民「陰謀論」的無稽之談

四、孫楊的「甩鍋策略」不僅無效,更可能適得其反:

在孫楊的聲明中,強調自己的行為都是在中方相關人士的指導下和決策下進行的,這是孫楊及其律師團隊最愚蠢的一個做法。首先,國際體育仲裁法庭對於運動員的違規行為,只會認為是你的個人行為,隊醫、領隊、領導、家人、保安全部都是「利益共同體」,國際體育仲裁法庭的判決只可能處罰孫楊本人,而不可能向其他任何一個個人追責。作為一個27歲具有全完行為能力的成年人、國際級運動員,所有的一切行為必須由孫楊本人負責,別人的參與改變不了孫楊是否擔責的性質。

孫楊的「甩鍋策略」給自己蒙下了陰影

其次,因為中國體育「舉國體制」的原因,國外一直苦於找不到像俄羅斯一樣「國家操縱、干預運動員使用興奮劑」的證據,而中國體育界一直以來只處罰,不調查、不公開興奮劑來源的做法也一直備受懷疑。此次的孫楊事件提及到的背後中方團隊,雖然不涉及到「是否服用興奮劑的問題」,但對案件本身沒有正面的積極影響。

曾經簽名承諾不使用興奮劑的孫楊和中國游泳隊

如果不是官方機構的人員直接指使孫楊砸碎樣本瓶,那麼孫楊本人就要負更多的責任,如果的確是官方指使孫楊「暴力抗檢」,那可想而知,全世界的體育界、媒體界將如何評價中國體育!孫楊團隊這樣的「甩鍋策略」完全是一種愚蠢的「綁架、裹挾行為」。如果判決不利於孫楊,也將會直接導致中國體育官方機構的蒙羞;

五、公開庭審其實是對孫楊一方最大的不利:

眾所周知,國際體育仲裁法庭,一直以來都是實行閉門調解,此次的「孫楊暴力抗檢事件」是有史以來的第二次公開審理。全世界的運動員,對於國際體育仲裁法庭的的仲裁判決結果,都是予以服從和尊重的。而孫楊一方要求的公開審理,對自己來說可能表現著一種自信、沒有問題;但對於國際體育仲裁法庭來說,包含著一種不信任。

全世界國家和運動員都尊重和信服的體育仲裁機構

三位仲裁員一位是孫楊方選擇的、一位是WADA方選擇的,而首席仲裁員是由國際體育仲裁法庭機構指定的。一般情況下,各自尋找的一名仲裁員都會有一定的傾向性,往往起決定作用的是首席仲裁員。而公開審理,就意味著,三名仲裁員的一言一行都要在全世界運動員和媒體的注釋或者審視之下,作出判決。可以想像,在當下的氛圍,如果做出的是孫楊完全無責的判決,世界各國的輿論將會是什麼樣的情景。三位仲裁員會承受比閉門審理更大的壓力,並且這將成為體育史上一個重要的示範性的判決。

國際體育仲裁法庭的判決在合乎法律標準的前提和準則之下,一定會考慮到它的社會影響和公眾接受程度等等因素。在「孫楊暴力抗檢」事件中,以已公開的事實內容來看,如果判決孫楊完全無責,是難以服眾的傾向性判決。三位法官是否會一致性的做出維護孫楊的判決,絕不像國人以為的那樣樂觀。不要在以什麼陰謀論做說辭,國際體育仲裁法庭同意公開審理,已經不給這樣的論調充足的空間。而一旦做出不利於孫楊的判決,更是比袒護孫楊的國際泳聯具有國際公信力的結果,獲得國際社會廣泛的支持,這恐怕是社會心理層面最大的不利因素。

孫楊現在在全世界的攝像頭甚至放大鏡之下

因此,儘管在中國的網絡上,一群群的孫楊粉高喊著無條件支持,但實際上比普通民眾更懂規則、更了解內情的體育主管機構,都一致選擇不輕易發聲。這其中既有常年官僚體系的固有弊端的掣肘;而更直接和更深層次的原因是,事實上「暴力抗檢」的行為並不會在仲裁法庭上形成對孫楊有利的判決。因此,各官方機構都無法先行表態,因為一旦判罰孫楊擔責,現在的任何表態都會成為被討伐的對象。

對於孫楊來說,只能是小心應對、好自為之……